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择嫁 作者:球球熊 文案 穿越成顾家三小姐,顾语卿所在的三房,夹在承爵的二房和尚主的五房中毫不起眼,几乎透明。 父母不给力,她靠自己争取,取悦祖母,尊敬长辈,孝悌姐妹,只为择嫁一户好亲。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动手,已经被盯上她的某人先下手为强了!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语卿 ┃ 配角:顾家一家子 ┃ 其它:宅斗   ☆、顾家姐妹   四月底,天气已有些炎热。万物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透明的水汽,郁郁葱葱的树上次第响起了蝉鸣声。   “这局可是我赢了,刚才是表姐你说了愿赌服输的。这块松烟锭,那就归我了。”兴平王府的后花园,绿丛掩映着的三间抱厦中,一个女子的声音洋洋得意。   只听见哗啦几声瓜子落地的声音,一个穿着鹅黄色对襟交领褙子的妙龄少女打起了帘子就跑了出来。帘子紧接着再次被打起,一个鹅蛋脸少女走出来,身着藕荷色交领折枝梅花褙子,笑着冲刚才的黄衫少女唤道:“三妹妹,表姑娘只是玩笑,愿赌服输要把松烟锭给你了。你快回来,外头日头毒,小心中暑了。”   黄衫少女正唤了自己的丫鬟说着话,闻言回头笑道:“二姐姐,我知道了,这就来。”说着她转回头来,对着自己的丫鬟仔细吩咐道:“别拿冰镇,就拿刚汲上来的井水镇就很够了。那甜碗也别搁糖,用玫瑰清露细细调了便是。快着些。”   丫鬟答应着去了。黄衫少女眯着眼抬头往天上望了一回,嘴角的笑敛了些:从千年后到了这个不知名的根本不知存在与否的时代,成为了这兴平王府的三姑娘顾语卿,身边的面孔全变了,只有这天上的太阳月亮,还是一样儿的。虽然什么都不同了,但是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不是?兴许,有一天,还能回去呢。她低下头,只觉得眼睛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痛。站了一会儿,待眼前不花了之后,她复又噙着浅笑进了屋里。   顾语卿一进了屋就凑到了藕荷色衣衫少女旁边笑着道:“我在外面躲了这么久,只见二姐姐出来了。可见表姐你这割爱可不是心里服气啊。”   顾语卿口中的表姐正是她的姨妈的嫡长女秦舒滢,穿着一身淡绿色交领暗纹褙子,此时正坐在榻中间,拈了一颗樱桃,听闻她这话,只手撑着桌子起身:“二表姐这次你可不能拦着我,我今儿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小没良心的。”   藕荷色衣衫少女,也就是顾语卿的二姐顾语菡拽住了秦舒滢:“大表妹,看在我的面儿上,先存着三妹妹一回吧。等会儿我们用过饭,去她房里闹去,让她拿好吃的好玩的招待我们,若是不满意了再罚她怎么样?”   秦舒滢这才坐了下来:“要不是看在二表姐的份儿上,今儿个我再不饶你。”   一旁身量尚矮的穿着一身淡红色的小姑娘,排行第六的顾语灀滚到了秦舒滢的怀里:“大表姐,我要吃樱桃。”   秦舒滢拈了一颗樱桃放进了小姑娘的嘴里:“还是我们六妹妹最可爱了。”   顾语卿也凑到了秦舒滢的旁边,一脸期盼地张开嘴:“大表姐,我也要吃樱桃。”   秦舒滢又拈了一颗樱桃,在顾语卿的面前转了一圈,也塞进了六姑娘顾语灀的嘴里。顾语卿拉着秦舒滢的胳膊在撒娇。   一屋子的欢笑声中,帘子打了起来,刚才顾语卿吩咐的丫鬟荷容领着丫鬟们端着甜碗进来了。   秦舒滢推了下顾语卿,笑着说:“才刚二表姐说了,你就来卖乖。我倒要尝尝,若是不好吃,你等着吃挂罗吧。”话虽如此说,她满脸是笑的咬了一口,清爽的口感一下子溢满了口腔。她的目光不自觉落到了旁边和顾语菡交谈的顾语卿身上:这丫头在小事上面最是细心周到了。   姐妹几个正在热热闹闹地吃着东西,一片乐和时,门口传来了丫鬟的通报声:“大少奶奶到。”屋里的姐妹们自然是听见了,连忙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刚站好,帘子就被打了起来,一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了进来,身着浅绿色立领对襟褙子,下面露出了鹅黄的裙子边儿,头上一支白玉蝴蝶簪子隐隐流动着光华。这就是她们口中的大少奶奶,户部尚书的嫡次女傅之玟。   傅之玟满脸是笑地走来,瞧着几个妹妹给自己行礼的落落大方的样子,眼中的笑意盛了些:“二妹妹,我今儿个可是把这府上都翻遍了,原来你竟是躲到了这里来松快了。放心吧,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我已经支下去了,母亲那边也回过了,二妹妹不必躲了。”   顾语菡笑着打趣:“嫂子既然已经发完月例银子了,那我明儿个可就不用再避开了。”   “嫂子既然都发完银子了,还找到这边,莫非是自己垫着肉疼,专程来找二姐姐讨债的?”顾语卿端了一碗甜碗亲自捧到了傅之玟的面前,故意玩笑道。   傅之玟笑着接过了甜碗,伸指在顾语卿的脑袋上面一点:“有三妹妹在,我怎么敢。这不是,宫里赐下了今年时兴的钗环绢花,母亲着我来送给几个妹妹玩呢。”说着,傅之玟使了个眼色,她身后的丫鬟捧着一只大盒子上前来。她又笑着看向了秦舒滢:“刚本来去了表姑娘房里,得知在姑娘在这边和妹妹们一起玩,倒是替我省了些路程。”   一旁的顾语卿听见傅之玟的话,心里一动,目光在那盒子里面一扫。满满当当,当真是没有动过的。她在心里暗暗赞叹:果然是长嫂,事事都挑不出一点儿错。前年二姐姐不过堪堪过了十岁生日,才拿到管家权的大嫂就把二姐姐带到了身边,竟是手把手地教着,更别提自己几个上学的事情了,简直事事周到。   秦语滢眼底果然闪过了一丝喜悦,推托了一阵,选了一支金簪子一对珊瑚珠的耳环并几支绢花。姐妹几个让顾语灀先挑了,又挑了几支好的给出门的大姐房里送去,剩下的部分又让了一回傅之玟,这才一人捡了几支。   傅之玟见此情景,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故意长呼了一口气:“好在没有打起来,不然我就要去太夫人和太太面前请罪了。”教导姐妹,本就是她这个做大嫂的职责。如今看来,不敢贪功,至少无过吧。   顾语卿明了地拉着傅之玟的胳膊:“若是我们打起来了,岂不是辜负了嫂子平时的教导。”   傅之玟拍了拍她的手,正要说话,门口帘子传来响动。众人回过头去,来人竟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珊瑚。   珊瑚笑着走进来,给屋里众人行礼后道:“益阳太妃和敬宁伯夫人过来了。太夫人着我来请大少奶奶和姑娘们呢。”   傅之玟一听这话,摊开了手:“这可躲不了清净了。几位妹妹们,一道前头去吧。”   秦舒滢是在顾家做客,她的父亲当年几乎是太夫人一手带大的,因此她很亲近太夫人,时常过来陪伴她。再加上她的一个堂姐嫁给了今儿前来的敬宁伯夫人的娘家侄儿,如今小夫妻得了一子,正是蜜里调油,因而太夫人也一并叫她过去了。   虽然几个姑娘的衣裳都是清早才上身的,但毕竟揉搓玩闹了一天,这样去见贵客可是失礼。秦舒滢惯常是跟着顾语卿一道坐卧的,如今众姐妹各自分开回房换衣时,两表姐妹一道往顾语卿住处走去。   “三表妹如今可不会再认错人了吧?”眼见只有两个人,丫鬟远远跟着,秦舒滢笑着调侃。   顾语卿才穿越到这位顾三小姐身上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有人上门。顾家宗族是大族,什么拄拐棍的孙子,襁褓里的爷爷那是常事。等闲时候这些同宗亲戚也不会让她见,这也就罢了。可是,除此之外,古人很看重的还有姻亲,偏偏多的还有什么表哥表妹天生一对,更是错综复杂。她什么都好,唯一最大的缺点就是有些脸盲。她才来的时候可是什么都跟着顾语菡转,就连如厕的时间都一致。回去后还要做功课,用自己好几年的素描功底把这些人的相貌画下来,并且做了一个人物关系图,这才大概理顺了。顾语卿和秦舒滢关系本就很好,闻言给秦舒滢作了个揖:“还要劳烦姐姐今儿提点妹妹了。”益阳王之前一直在外领兵,阖家都在任上,顾语卿还真的不认识。   秦舒滢笑道:“我可也不认识,只听闻如今益阳太妃是先帝长公主,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公主。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什么国色天香够瞧的呢,只安分些罢了。”   秦舒滢曾祖当年也是入阁的,几代书香熏陶下来,子孙自有一股风流态度,她也是从小当男儿养的。顾语卿最喜她那落落大方的样子,以及高于一般闺中女子的眼界。听秦舒滢这样说,顾语卿心里有了谱,转身向荷容道:“就取前儿一齐做下来的那套湘妃色衣裙就是。”   整理好出来,在正堂旁的岔路口,顾语卿瞧见了已候在那里的顾语菡,快步上前。两姐妹瞧见对方身上与自己一样的衣裙和刚得的绢花,都抿嘴一笑。不一会儿,六姑娘也穿着一样的衣裙被教养嬷嬷抱了过来。   秦舒滢在前,几位顾家姑娘依齿序在后,刚进门还未行礼,就听见了外面的通报:“平阳县主到!” 作者有话要说:  球球熊的新文,宠文,1V1,希望大家喜欢。。喜欢的收藏一个吧。。鞠躬感谢。   ☆、县主出场   通报声还未落,帘子已经打了起来,一个穿着交领对襟金线滚边大红褙子的姑娘就笑着进来,身量比顾语卿稍矮。她刚一进来,便笑着走到了顾语卿姐妹面前:“刚在外面瞧见姐姐们在前头,可惜妹妹脚程慢,紧赶慢赶也没能赶上,好在没迟了太多。”她说话的时候,气息平稳,头上镶红宝石的金簪上的蝴蝶微微扇动着翅膀,仿佛要从那朵熠熠生辉的宝石上飞起来了一样。   顾语卿只是扫了她头上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嘴角噙笑没说话。有顾语菡在,万事都不用自己出头。   顾语菡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波动,敛裙屈膝:“县主。”她身后顾语卿几人也照着行礼。膝盖刚弯下去,顾语卿的眼角余光便瞧见那姑娘扶住了顾语菡的胳膊:“我虽是县主,更是姐姐们的妹妹。姐姐们快莫要如此,倒显得我们姐妹生分了。”   顾语菡这才起身,不着痕迹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笑曰:“妹妹说的是。”顾语卿微微敛眉垂眸,也跟着站了起来,头发上的钗环和耳朵上的耳环没有丝毫晃动。这位平阳县君,正是尚了云阳公主的四叔的女儿顾语姿,从顾家姑娘序齿是第五。   前头一个慈祥的声音道:“瞧见这么多花骨朵一样知书达理的姑娘,可见顾老夫人是有福的了。”   坐在上头的顾太夫人笑着道:“太妃你这是过奖了,哪里有这么好呢,比太妃您的和乐郡主可是差远了。还不快过来拜见益阳太妃和敬宁伯夫人。”末了这句话是对下头站着的几个姑娘说的。   顾语菡和顾语姿在前头领着,齐齐给两位贵客行了礼。瞬时间厅里如黄莺清啼,异常动听,竟一下子就鲜活了起来。   益阳太妃笑着道:“真是好孩子,快过来我瞧瞧。”敬宁伯夫人也笑着冲秦舒滢招手:“秦大姑娘,好久没有瞧见你了,你母亲可好?”   秦舒滢方才见礼的时候站在第二排,她过去的时候轻轻拉了拉旁边顾语卿的衣角。顾语卿往益阳太妃身边瞧去,见太妃身边已经站着顾语菡和平阳县主顾语姿两人,便侧身牵着六妹妹顾语灀跟着秦舒滢去了。   敬宁伯夫人微微偏头,身后的丫鬟已经捧上了一个盒子。敬宁伯夫人笑着将盒子取了过来:“只是一点儿小玩意儿,姑娘几个拿着玩罢。”顾语卿忙和秦舒滢道谢。顾语灀也依葫芦画瓢,小小的人儿还站不太稳,可是还是规矩地跟着行礼。   敬宁伯夫人被顾语灀的动作给逗笑了,朝着她招手:“这是六小姐吧?看着就是伶俐可爱的。可巧,前儿在庙里得了这个金锁,正好给你带。”说着,她从丫鬟手上取过了一个小锦囊,放到了顾语灀的手上。   顾语灀不敢接,歪着头去瞧顾语卿的眼色。顾语卿眼角瞄到顾老夫人嘴角依旧噙笑,便微微点头。顾语灀才伸出小手,双手接了过来,又端正地行了一次礼。敬宁伯夫人拍着手笑开了,将她搂在了怀里:“这个小丫头真是可爱。老夫人,你有这样冰雪聪明的孩子,可真是太有福了。”   一旁的益阳太妃此时也已经松开了两个姑娘,笑着道:“这京城差不多有一半的人都在羡慕你呢,四个儿子。你倒是在这里说嘴了。”   “天天在泥里滚树上爬的毛孩子有什么好的,我啊,巴不得有这样香香软软的闺女呢,可惜没有这个缘法。若是顾老夫人愿意,我倒是想用我家皮孩子来换这六小姐呢。”敬宁伯夫人搂着顾语灀就不撒手了。   顾老夫人端起茶轻呷一口,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你若是不嫌弃,只管带去就好。”   敬宁伯夫人笑道:“那我可带走了。明儿个我就摆酒设宴知会大家,这丫头就是我的干闺女了。你们可不准来欺负她啊。六小姐,你可愿意啊?”   “语灀给干娘请安了。”顾语灀仍旧是先瞧了一眼顾语卿,见顾语卿抿着嘴对她眨眨眼睛,便一头扎进了敬宁伯夫人怀里。   敬宁伯夫人满脸是笑地搂了顾语灀在怀里,可是眼角的余光却一直打量着旁边站着的顾语卿。从最开始请安到现在,顾语卿脸上的笑容始终挂着,丝毫没有被别人影响。刚才姐妹两个的互动她也瞧在了眼里。敬宁伯夫人回忆了一下方才她们请安时候的站位:这位三姑娘,倒是有点意思。   敬宁伯夫人抱了顾语灀一会儿,才放手交给了顾语卿。顾语卿牵着顾语灀,往朝着她们招手的益阳太妃身边走去。顾语卿仍像是方才那样站在旁边没动,含笑看着益阳太妃问顾语灀话。差不多整个过程,她除了问好就没有再开口说过别的。   顾语卿只当是以前军训站军姿。况且这比站军姿容易多了,至少腿在裙子里面还可以微微挪动,也不用晒太阳。等到益阳太妃松开了顾语灀,她的军姿锻炼也就宣告了结束。顾老夫人跟二位贵客有不适合孩子们听的话要讲,傅之玟便领了姐妹们出来。   廊下嬷嬷丫鬟们都在候着,见姐妹们出来了之后,便都拥了上去,迎自己的主子。顾语卿把顾语灀交到了她的教养嬷嬷的手上。顾语灀有些不舍地拉着顾语卿。顾语卿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六妹妹如果一个人无聊,就来找我玩吧。”顾语灀的教养嬷嬷也在哄着顾语灀。顾语灀这才松开了手,眼里还都是渴望。   “六妹妹和三姐姐可真是姐妹情深啊。”顾语卿刚站起身,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低笑。   顾语卿转过头去,见众人簇拥中的顾语姿昂着头,满脸是笑的模样。顾语卿笑道:“五妹妹如果有空闲,也随时欢迎五妹妹来玩。”她在五妹妹上面着重强调了一下。   顾语姿笑了一下:“多谢三姐姐美意了,只是妹妹平时比较忙,可能少有空闲,就不打扰三姐姐了。”说着,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果然是得宠的县主啊。顾语卿看着那浩浩荡荡离开的人潮,心里叹了口气:身世,宠哎,美貌,这才是穿越女的标配啊。不过,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多了,顾语卿还是很满意的。正想着,她察觉到衣角被人拽了拽,低下头,对上了顾语灀流露着担忧的双眼。她摸了摸顾语灀的脑袋:“没事,六妹妹回去歇着吧。”   顾语灀被教养嬷嬷抱走了。顾语菡被傅之玟带去继续处理家里的事情了。顾语卿和秦舒滢两个人结伴往房里走去。许是刚才站得太久,现在天气又热,两个人都没有怎么交谈,快步回了自己屋里休息。   顾语卿所住的院子并不小,她常年住在西边的厢房,秦舒滢一般都住在东厢。秦舒滢回房之前,还略微担心地握了握顾语卿的手。顾语卿回了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笑容。秦舒滢这才离开了。   直到喝了一杯凉水,顾语卿这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不过,她动了动没有味儿的嘴:真想念现代的冰淇淋啊。不过,这府里是不准她们年轻姑娘吃冰镇的东西的,怕伤了身子。顾语卿懒懒地靠在榻上面,看着荷容端来的小碗,眼睛瞬间亮了:“是什么果子?”   “今早上三太太差人送过来的桃子,听说是刚得的,连着筐子一起送过来的。”荷容端到了顾语卿的面前,见了顾语卿懒懒的样子,抿嘴笑道,“若是三太太见了姑娘这样,又要说姑娘了。”   顾语卿坐了起来:“别的姑娘那里得了吗?表姐那里呢?”   “哪里敢忘,我带着人送过去的。虽然不多,也算是姑娘的一份心意。”荷容将碗递给了顾语卿。   说是一碗,其实也就只有一个桃子。顾语卿只动了上面的一半,勺子连嘴也没沾,递给了荷容:“方才你也累了,你也吃些,然后下去歇着吧。我去母亲那边走走,桃香和桂芳跟着我就好了。”   顾语卿的母亲,也就是方才荷容所说的三太太。当年的兴平王是顾语卿的祖父,因为战功显赫,打了胜仗,被特封为异姓王,他的妻子便是顾太夫人。当年的兴平王去世后,因长子战死,由次子袭爵,便是如今的兴平郡王。膝下有一子二女,长子娶了傅之玟,次女便是顾语菡。而顾语卿的父亲正是太夫人所出第三子,顾语卿是长姐,下面还有个三岁多的幼弟。顾语卿还有两个叔叔。四叔第一胎也是个闺女,可惜早产,身子一直不好,少有出来。四婶好容易又得了一个,结果四叔在领兵打仗诱敌时中计没了,四婶倒是生下来了一对龙凤胎。孩子倒是没事,四婶身子伤了。太夫人可怜她,将男孩子抱过去养,剩下在身边的闺女就是顾语灀。五叔尚了公主,膝下一子一女,如今都居住在府内单独划出去自成一处的公主府内。顾语卿还有两位姑姑,均已嫁人。   除开四房不算,顾语卿的父母所在的三房看上去是最不显眼的了。不过,不显眼也有不显眼的好处,人口简单烦心事少。顾三太太对两个孩子都是特别好,幼子现在在自己身边,搬出去自己住的顾语卿她就分外担心。一应物品她凡是得了的都会挑一半好的给顾语卿送来。顾语卿虽然是穿越的,却和这位三太太很是亲近。   今儿顾语卿也像是往常一样过来瞧三太太,径直走到三太太日常起坐的东厢房。院里静悄悄的,身后的丫鬟正要去西打帘子,忽然房里传来了三太太满是怒气的声音:“我念着娘家的情分,那娘家念着我的情分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希望大家喜欢的话收藏下吧。。顺便也收藏下熊。。谢谢啦。   ☆、顾家三房   桃香和桂芳都是伶俐的丫鬟,见状不对都停下了动作。顾语卿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两个丫鬟连忙跟上。   绕着回廊走出了一段路,顾语卿这才停了下来:“方才我没有去过东厢房,都记住了?”   顾语卿的声音并不大,却让桃香和桂芳齐齐打了一个冷颤。在这样的深宅大院伺候人,秘密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话是越少越好,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最好是当个锯了嘴的葫芦。两人齐齐点头,就算有天大的好奇心,也都压了下去。   顾语卿看着两个丫鬟骤然变化的脸色,心底闪过了一丝不忍。这样的威胁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即使心底有不忍,这还是她身处在顾三姑娘这个位置必须要做的事情。这并不是言论自由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而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她从来没有怎么严厉地罚过或者训斥过谁,但是什么该说,什么能说,这些架子她必须端着。身边的人是知道最多秘密的。万一她们起了异心,那她就得担心自己明天会不会因为这一时心软而让自己落到更悲惨的境地。所以,还是希望口头上的威胁能够避免就避免吧!她脸上复又浮上了笑:“先去瞧暄哥儿吧。”暄哥儿就是她的胞弟。   桃香和桂芳见到顾语卿脸上重新挂着的笑,也都松了口气,跟着顾语卿往西厢走去。   顾廷暄是在四叔的遗腹子顾廷昀之后出生的,排行第三。面对这个幼子,顾三太太自然是万分小心的,什么事情都是事必躬亲,伺候的人也都是挑了又挑的,还特意让自己的教养嬷嬷朱嬷嬷过来坐镇。顾语卿刚走到西厢房门口,便见朱嬷嬷已经候在了门口。   朱嬷嬷一见到顾语卿就行礼。顾语卿连忙扶住了她,笑道:“嬷嬷快请起。这一日没见到暄哥儿了,心里想念得紧。”   朱嬷嬷笑着领顾语卿进去:“三少爷睡了半个多时辰了。晌午许是有他爱吃的鱼,倒是和着蛋羹吃了大半碗饭。”   顾语卿跟着朱嬷嬷进去,刚转过床前的屏风,就瞧见床上的小家伙睁开了眼睛,正往她们进来的方向看来。   暄哥儿眼珠子很黑,像两颗黑葡萄一样,滴溜溜地转着。他瞧见顾语卿的第一眼,脸上就露出了一个笑容,正在揉眼睛的小手伸到头顶,伸了个小懒腰:“三姐姐。”   顾语卿看到暄哥儿那小小的懒腰和张大的小嘴巴,只觉得心都萌化了,快步上前去坐在了床边,拉住了他的小手:“暄哥儿,今天想姐姐了没有?”   暄哥儿坐了起来,用没被她握住的另一只手的手背反过来揉了揉眼睛,声音软软的:“早上就想姐姐了。”   朱嬷嬷递过了暄哥儿的小衣服,笑着道:“暄少爷早上起来就说要来找三姑娘。中午吃桃子的时候,还专门给太太说要留着,三姑娘爱吃桃子。”   顾语卿的心简直被蜜糖泡化了,将他的手从袖子里面小心地拉出来:“我们暄哥儿太乖了。姐姐最喜欢暄哥儿了。暄哥儿今天去姐姐那里陪姐姐好不好?”   “娘想暄哥儿。”暄哥儿乖乖坐在顾语卿的怀里,伸手伸脚什么的都十分配合。   顾语卿故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暄哥儿每天都在陪娘,今天陪姐姐好不好?姐姐不会嫌弃暄哥儿尿床的。”   暄哥儿瞬间抬起头看向了顾语卿,连忙摆手:“暄哥儿长大了,不尿床了!”说着,他像是要证明自己真的长大了一样,扶着顾语卿的肩膀就站了起来,在床上跳了两下:“姐姐,我长那么高了。”只是,他爬起来的时候,裤子刚套上去,裤带还没有系好,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他一跳,那裤子刷地一下就落了下来,露出了白生生的小腿。他脚下一绊,身子一个不稳就往前面扑了过来。   幸好床上垫的杯子后,顾语卿又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暄哥儿被顾语卿搂到怀里之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双手紧紧抱着顾语卿的胳膊。顾语卿也有些惊魂未定:“下次不准再这样跳了知道吗?你看刚才如果没有姐姐在多危险?暄哥儿可以给姐姐说:‘姐姐我不尿床了,你看我都长高了。’姐姐就知道了是不是?”   暄哥儿十分听话地点点头,也不乱动,乖乖任凭顾语卿和朱嬷嬷给他穿好衣服。他洗了把脸,又喝了半碗牛奶,便被顾语卿牵着,一大波嬷嬷丫鬟簇拥着往顾三太太所在的西厢去了。   姐弟两个过去的时候,西厢静悄悄的,什么都和往常一样,除了开了几扇窗,像是谁都没有来过。顾语卿一踏进西厢,就微微皱了皱眉:屋里燃过檀香。   自从有了暄哥儿之后,为了防止香对暄哥儿不利,顾三太太就没有再用过香来熏屋子。现在竟然用了安神的檀香,顾语卿心里留了个底儿,顾三太太怕是被娘家的事情气得不清。   顾三太太听到通报,迎了出来,并没有让他们往屋里去,而是笑着抱了暄哥儿:“方才我在找料子给做夏天的衣裳,里面乱成什么似的。我们去后面的小园子走走去。”   顾家目前所住的王府,是前朝的某位亲王御赐的宅子,地方很大,里面亭台山石很多。每个小院子里面也都是引了活水的,都有一个小园子,用回廊圈了一半。如今正是夏初,荷叶田田的,零星有几朵荷花的花苞点缀其中。微风吹来,回廊顶遮住了灼热的阳光,非常适合游玩观赏。   由于已经是夏天,此时日头还高,也不用担心暄哥儿会着凉。顾语卿害怕他乱跑,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给他指认这旁边的花草:“这个是兰花,这个是月季,这个是茉莉。”暄哥儿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居然是在很认真地记。   早有丫鬟婆子们在中间的亭子上面铺上了褥垫,摆好了茶水果点。顾语卿坐了下来,抱了暄哥儿在怀里,拿了一块一口酥轻轻掰开给他吃。顾三太太在他们的对面看着这个景象,心里的不痛快才消散了许多,笑道:“卿姐儿,别光顾着暄哥儿。他等会儿晚上又该不吃饭了。”   “要吃饭的!”暄哥儿立刻挺起小胸脯十分坚定地说道。   顾三太太笑着招手:“来,走娘这边来,你瞧你姐姐的衣裳都被你给揉皱了。”   暄哥儿回头看了下顾语卿:“那姐姐等会儿要和我们吃饭吧?”   “当然要一起吃了。”顾三太太笑着回答了他,又抬起头对顾语卿笑道,“昨儿个你没过来吃饭,暄哥儿念叨了许久,直到睡觉还在问姐姐呢。今早一起来就说要来找姐姐。”她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小跑过来的暄哥儿,眼里闪过一丝柔光:“当娘的也没有别的心愿,看到你们两姐弟这么和睦,能平安长大就是最好了。”   顾语卿起身,走到了顾三太太的身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娘,暄哥儿以后一定会长大成才的。等着吧,您还会是状元母亲的!”   顾三太太只觉得肩颈处的力道似乎是按进了自己的心房:“要是真有那一天就好了,我们顾家也能沾上些书香气。”顾家是从武出的仕,也是平乱才得到的爵位。如今虽然是太平盛世,几位当家的男人没有带兵在外,也是在京城的军中任着要职。别说一个状元了,如今的顾大少爷考中了个举人,也都是顾家的头一份儿了。   顾语卿笑道:“总归有那一天的。就算是带兵打仗,也能从兵书里学到很多。如今我们顾家虽然仍在军中,但是这过去立下的功劳总归也是先辈的。如今圣上仁慈,还念着先辈们立下的功勋,我们小辈也不能光靠着祖荫过日子而不思进取吧?”   顾三太太拉了她的手,赞许地看了一眼:“正是,我也是如此说。因而,方才你的二舅母过来,说是想荐了你二表哥去军中,我给推了。”   “女儿记得母亲说过,这位二表兄寒窗十年,文章是得到了前太傅之子赞许的,怎么突然起了这个心思?”顾语卿一脸茫然。原主的记忆里这位二表哥长得白白净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风儿都能吹到似的,居然去从军?   “你二舅母说,翰林说着好听,有几个能被圣上点进去的。外放一个七品芝麻小官,不如直接进军里安排个职位,摸爬滚打几年。在外面去转一圈回来,立个功还快些,还能继续顾容两家的辉煌。”顾三太太说到这里,苦笑道,“听听这话,还以为是顾家能在军中一手遮天。也不想想,这刀剑无眼,边关是那么好混的吗?”   顾语卿也无言了,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顾三太太看着她这样,想起自己的二嫂说的关于顾语卿的亲事,方才压下去的火儿又冒了些起来。二嫂娘家侄儿,那是个什么人物,仗着自己家里有些权势,小小年纪就有风流名声在外,这样儿的人物,亏二嫂能说得出来让卿姐儿亲上结亲的话来!这还是娘家吗!这简直是仇家!   正说着,顾三太太留在房里的丫鬟莲蓉走过来:“三太太,三老爷回来了,往二老爷书房去了。方才太夫人房里来传话,晚上要宴请贵客,让太太姑娘和少爷都过去。云阳公主已经移步过去了。”   “知道了。”顾三太太点了点头,面无表情,“我们拾掇一下也过去吧。总不能让人挑出错儿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包子萌不萌嘿嘿嘿。   ☆、意外之客   顾语卿跟着顾三太太到达正堂的时候,已经坐了满满当当一屋子人了。顾语卿一晃眼过去,唯独平阳县主顾语姿头上的那颗红宝石最耀眼。此时顾语姿正靠在她母亲平阳公主的怀里,侧过头去听益阳太妃讲话,一脸的笑意,看上去和乐融融。顾语卿收回了视线,牵着方才去接过来的顾语灀,跟着顾三太太先跟众人见过礼后,再给太夫人请安。   顾太夫人扫了一眼顾语灀,嘴角微微弯了一下:“老三媳妇是个懂事的,起来罢。灀姐儿和暄哥儿过来我这边坐。”   顾语灀惊喜地看了一眼顾语卿。顾语卿对着她鼓励地点点头。顾语灀就牵着顾廷暄摇摇晃晃地往太夫人走去。   一时间屋子里面在交谈的人都停住了话头,敬宁伯夫人笑道:“老夫人是个疼惜晚辈的,这么多孙子孙女都喜欢在你身边凑趣儿呢。可眼红死我了。”   顾太夫人笑着一手揽了一个,说道:“六丫头如今可不是你的干闺女吗?改明儿让你带了她家去住几天。”   敬宁伯夫人拍着手笑道:“那敢情好。回去我就叫大姐儿下帖子请太夫人,公主和姑娘们一起来玩。到时候可别推托不来啊。”   益阳太妃放下了手中的茶:“我可瞧瞧你到底长了几张嘴,什么话都被你说尽了。既然被你抢了先,我也先跟老夫人订下来,赶明儿园子收拾齐整了,请老夫人和公主赏脸来瞧瞧。”   “太妃和伯夫人若是不弃,我老婆子自然要上门叨扰的。”顾太夫人脸上浮起了笑意。想起方才说的事儿,目光扫了一旁的顾语菡一眼:“正该多走动走动,我们几家也好亲近亲近。顺便让我这几个丫头们也见见人外之人。”   益阳太妃笑道:“老夫人过谦了,我瞧这几个孩子,都很好。”   顾语卿老老实实立在顾三太太的身后,垂手敛眸,又开始军姿生涯。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对面的顾语姿。敬宁伯夫人说顾语灀的时候,顾语姿脸上就飞快闪过一丝不屑。如今,益阳太妃这一番话出来,云阳公主伸手在顾语姿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顾语卿觉得就跟看戏儿似的。这位县主堂妹,还需要沉淀啊,跟她的公主娘比,还嫩了很多。   说话间,傅之玟已经带着丫鬟来问何时摆饭了。太夫人站了起来:“摆在后面的松涛阁。顺道走过去,也让太妃和伯夫人看看我们的园子。”   傅之玟带着人下去了,出了门就让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月白拿了钥匙去开库房布置,她自己走出来找了自己的陪嫁嬷嬷去传家里的那几个唱戏的女孩儿候着,预备太夫人要听。   顾语卿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这一幕,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位大少奶奶果然事事细致,难怪当年自己的大伯上门了三次,才为自己的大堂哥娶来了这位媳妇儿。如今家里各房不偏不倚,又都和睦,这里面她可占了很大一部分干系。   从正堂后门出去,就是园子的正门。园子进门就是一小片竹林。走进去,顿时觉得清凉了不少。此时顾廷暄和顾语灀都由他们的教养嬷嬷抱着,顾语卿扶着顾三太太,提醒她注意脚下。顾三太太走得稳当,附在顾语卿耳边道:“今儿你这样很好。我们三房也不去出那些风头,本本分分的就行了。”顾三太太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知足。再说,这些高门大户的媳妇儿,是好当的吗?她所求的,就是两个孩子平安顺遂一辈子。   前头正厅中,由兴平郡王带头,陪着益阳王和世子以及敬宁伯侯摆了两桌。而园子里面,由太夫人领着两位贵客穿过小半个园子,到了松涛阁。松涛阁建在湖边,背后倚靠着一片松林,取此意来命名的。旁边一个竹桥蜿蜒到湖上,连着一个水榭。太夫人笑道:“等会儿用完了饭就去水榭里面坐着听会儿戏,借着水音涛声,听个新鲜儿吧。”   夏天,本来日头落得晚,今儿个上门本也是有事,两位贵客自然答应了。当下调筵开桌,顾太夫人陪着两位贵客在上头,公主和如今的兴平郡王夫人顾二太太作陪。顾三太太带着暄哥儿在次桌,秦语滢也在这桌,由刚才从外祖家赶回的大姑娘顾语薇作陪。顾语菡,顾语卿,平阳县主顾语姿,顾语灀在一桌,傅之玟之位也设在这桌,只是她不敢坐,在前头伺候着。   刚刚开筵,傅之玟已经找人拾掇了两个干净盒子,每样捡了些东西,命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送去静养中并没有过来的顾四太太和四姑娘顾语念那里。她吩咐完,又给顾二太太盛了一碗汤后,顾二太太拉住了她:“今儿个就不需这些虚礼了,你坐下也松快松快。”傅之玟告了座,这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傅之玟刚坐下来,顾语菡就给她端上了一碗冬笋鲜菇火腿汤:“嫂子,今儿个这个汤,真是鲜美。似乎和平时吃的味有不同?”   “之前管厨房的赵嬷嬷最近告了假,荐了新的厨子周嬷嬷,她家当家的之前是在百味居主厨的。我尝了几回,味道实在不错,便叫她暂时管着厨房。今儿这个汤,她放了荷叶进去煮,倒是不枉了这个季节。”傅之玟喝了两勺,眼里闪过了满意。   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语姿这时夹起了一块鸡肉:“我倒是觉得今儿这个鸡肉特别好吃呢。”   “这个鸡啊,是庄子上孝敬上来的山鸡,早上的时候,周嬷嬷的当家的亲自杀了拿木炭烤出来的。”傅之玟笑着让顾语姿,“若是喜欢,多吃一点。”   “嫂子可是最疼我的,只是我近儿存住了食,大夫嘱咐静养不敢多吃。若是嫂子不嫌弃的话,改明儿我可要再来叨扰嫂子的。”顾语姿一反之前的沉默,亲亲近近地拉着傅之玟。   傅之玟笑着给她舀了小半碗羹:“这个好克化,你尝尝。你们平日里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与我说,这些我还是能做主的。等到荷花开了,我叫人拾掇一桌子全荷宴,咱们在水榭里面开几桌,又赏花又看戏又吃饭,岂不有趣?”   顾语菡用手帕子沾了沾唇角:“嫂子总是想得很周到,那我们就只等着吃和玩了。”   傅之玟笑着点了下她的额头。上头一桌太夫人见这边这么开心,问这边在乐什么。傅之玟起身回了话,又请示了太夫人是否要传女孩儿们来唱戏。太夫人满意地点头:“去吧,点两出清净些的来唱。太妃和伯夫人,我们去水榭逛逛看会儿戏怎么样?”   自然是客随主便。大家都移步到了水榭。窗格子打开着,一阵微风吹来,映着满天满湖的红霞,让人心旷神怡。   太夫人和两位贵客旁边的位置自然是轮不到顾语卿的。她只是牵着顾语灀和顾廷暄,给两个人指认窗户外面的晚霞。等到长辈们落座之后,她才在最边上坐了下来。两个小家伙挨着她坐下来。   顾语灀吃得慢,虽然有顾语卿给她夹东西,可是她根本没有吃饱。此时坐了下来,她是跟着顾语卿一张长几,顾廷暄也挤了过来。每张长几上面也都有新的冷热菜和果子。顾语卿让两个家伙坐在她旁边,一左一右地照顾着,完全没有抬头看戏,趁机自己也吃点儿。   正唱到第二出的时候,外面传来了通报声:“大老爷到!”顾语卿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目光在桂花鸭上扫了一眼,无比留恋:看来今天快结束了,是吃不到了。   她今年已经九岁快满十岁了,按理说应该退避的。只是这个水榭就这么大,也没有别的能退步的地方。因为有长辈在,也是不妨事的。不过,顾语卿还是依着礼,用团扇遮了脸,侧了身子低下了头。   旁边的顾婷暄瞧见顾语卿这样,眨了眨眼睛:“姐姐,我也要遮。”   顾语卿哭笑不得,正要哄他,瞧见门口他们已经进来了。她担心顾廷暄闹将起来,只得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姐弟两个两张脸挤着躲在团扇后面。顾廷暄想要说话,顾语卿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顾廷暄也连忙捂住了嘴,指缝里的声音却不见小:“姐姐你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啊,是要和暄哥儿玩游戏吗?”   “我们来玩不许说话的游戏。”顾语卿反应很快,低声道。   顾廷暄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睛,显然已经进入了游戏中。而顾语卿也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示意游戏开始了。见顾廷暄真的没说话,她这才松了口气。转过头,正好对上了顾语灀好奇的双眼,身子一僵:怎么忘记这边还有一个。她也连忙伸出手指对顾语灀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安抚好了两个小家伙,顾语卿的目光再一次扫过长几上的食物:忍了,回去还有甜点吃呢,成长期真的好忧伤,感觉胃里永远空荡荡的!她无意识地抬起眼帘,正对上了一道目光。   虽然顾语卿活了两世,但是这个男人,在她所见过的男人中,真的可以算是个极品。他不是这个世道崇尚的那种白面书生,反而是略黑的健康的肤色。但是,他的眼睛却是一双桃花眼,自带了一股风流的态度。如果他的肤色再白一些,那就偏阴柔了。而现在,他明明是微抿着唇一脸严肃的模样,但是顾语卿和他对视的那一眼,分明感到他眼里闪过了一丝戏谑。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危险!这是顾语卿对他的第一个评价。 作者有话要说:     ☆、各房夜话   夜深了。天上挂着一轮月牙,周围簇拥着满天的繁星。草丛里面虫子在不知疲倦地叫着。和兴平郡王府一墙之隔的公主府里面,还是灯火通明。   顾语姿正趴在书桌上面写着东西,旁边的烛台忽然啪的一声爆了个灯花。顾语姿被唬了一跳,手一歪,毛笔在纸上面画了长长的一笔。   旁边伺候着的剪灯花的小丫鬟立刻跪了下来,瑟瑟发抖:“县主,奴婢该死。”   顾语姿蹙起了眉头。旁边的大丫鬟冰凌极有眼色,上前来拽住了那小丫鬟的胳膊就往外拖。小丫鬟瞬间就哭了出来:“县主,奴婢错了。县主开恩啊。”   门帘子一响,云阳公主走了进来,见了这幅情景,不由皱了下眉:“这是怎么了?霜花,你来说。”   满屋子的人立即跪下行礼。霜花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云阳公主听了之后眼皮子都没抬:“这是什么大的事情,还闹成这样儿。又不是什么大错儿,哪个是生下来就会做事的呢。你叫什么名字?”这末一句话,是对着小丫鬟说的。   小丫鬟哭得鼻子红红的,哽咽着:“奴婢,奴婢叫画眉。”   “飞霞,带了画眉下去,到我那边去伺候,好好儿教,别让我听见谁在背地里面欺负人。再给县主挑两个大点儿的丫鬟过来伺候着。你们都下去吧。”云阳公主温言软语地吩咐了。顷刻间屋子里面散得干干净净。   顾语姿亲自捧了一杯茶到了云阳公主的面前:“娘。”   “今儿个心里不痛快?”云阳公主接了茶,却没喝,拿在手上,“说来听听。”   顾语姿耷拉下头:“女儿只是有些不服。”   “若是今儿个是靖和公主得了青眼,你心里还会如此想吗?”云阳公主声音依旧清淡。   顾语姿怔了一下:“自然不会。靖和公主千金之躯,更是圣上和太后的心头第一人,这样的身份,女儿哪里会为了这几句话就不开心了。”   云阳公主见顾语姿脸上还有些懵懂,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声:“你也知道,她贵在身份。身份,一个是父母家族给的,一个是自己挣的。如今你的出身已经是高过了这府里任何一个姐妹,还与她们争这些做什么?一个县主,连这点儿肚量都没吗?”   顾语姿想起今儿个自己的行为,不由脸红低下了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角不说话。   云阳公主放下了茶杯,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母亲之前也教过你,要宽于待人。立威不是只有罚,是要看人的。丫鬟近身伺候着,你的事儿,不说全部知道,十句里不小心透出了两句,说不定就会让你焦头烂额。什么事儿都存在心里,该露的时候才露。还有,如今四房就只剩了孤儿寡母,并没有个顶梁柱,往后昀哥儿会怎样,还是个未知数。你有父亲有哥哥,比小六强到哪里去了。只是个干闺女的身份,你就这样沉不住气了?今儿个你瞧瞧你嫂子和你几位姐姐,她们是怎么做的。明儿个起,你也天天去给太夫人请安,和姐妹们一道上学去。”   顾语姿还想说什么,抬起眼瞧见自己母亲不容置喙的神色,闭上了嘴。   云阳公主见她没有再说,心也松了点儿。不过,她的目光飘向了顾语姿端过来的茶,不由在心里又叹一口气:往后还要让她好好跟着傅之玟她们学学,哪里有半夜还奉茶的礼儿?   跟公主府的气氛不同,顾家三房是一片喜乐融融。顾廷暄趴在顾三老爷膝头跟着他摇头晃脑地念三字经。顾三太太和顾语卿笑着看两父子频率一致地摇脑袋。顾三太太笑道:“你们这样晃可是不晕吗?我都看晕了。”   顾廷暄抬起头来,都有点儿蚊香眼了:“娘,我有点晕。”   顾三老爷也停止了摇晃:“想当年你爹我读书的时候,这点儿算什么。不过,这么久了不读书,脖子都有点儿僵了。”说着,他喝了一口水:“今儿我回来的时候,你猜我在路上碰见了谁?”   “谁?”顾三太太瞧见自己夫君那一脸神秘,也勾起了好奇心。   顾三老爷微微一笑:“你娘家二侄子。他给我说,他得了机会去国子监进学,让我不必理会别人说什么。所以夫人,有些事情听过就算了吧。”   显见得顾三老爷两夫妻有话要说,顾语卿接过了已经在眯眼睛的顾廷暄:“父亲,母亲,我带暄哥儿先去睡了。”   “这么晚了,外面露重,你就在暄哥儿房里歇了吧。”顾三太太点点头,又叮嘱道。   顾语卿应了,抱着顾廷暄出去了。好在她这具身体比较结实,身量也比较高,跟大两岁的顾语菡差不多高了。顾廷暄说是三岁,实际年龄只有接近两岁。她抱起来也不算太吃力。   顾廷暄虽然迷糊着,但是还记得今天要和姐姐一起睡的事情。他被放到被窝里面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嘟哝着拉住了顾语卿的胳膊:“姐姐不走。”   顾语卿看着他迷糊着双眼的萌样子,心里软成了水:“姐姐不走的。姐姐给暄哥儿擦擦脸和手再睡好不好?”   暄哥儿听话地伸出了手,微微眯着眼看着顾语卿给自己擦脸和手。顾语卿手脚麻利地给他擦了,又哄了他一阵,他才松开手让顾语卿去梳洗。   顾语卿今天照顾两个小家伙,也有些倦了。任由丫鬟们伺候着梳洗完毕,她就在暄哥儿外侧躺下了。   虽然身体比较疲倦,但是脑袋里面却还清醒着。今天这一天可真是过得跟军训一样,一直站着,而且饭也没能好好吃。她侧过头去看身侧的暄哥儿,见他小嘴一撅一撅的,手在嘴边握成拳头。她不由笑了起来:都进了这个小家伙的嘴了。不过,虽然身体很累,今天这一天还算是过得比较愉快。顾三太太下午肯定不会因为舅母说的表哥的事情就那么勃然大怒,这原因,估计还得落到自己和暄哥儿身上。在顾三太太心里,自己和暄哥儿还是比娘家重要,这一点让她松了一大口气,至少这个娘不是糊涂人。顾语卿安稳地闭上了眼睛。   顾三太太房里,她正在枕上和顾三老爷嚼耳朵:“今儿个小六得了敬宁伯夫人的青眼。那孩子可怜,那么小一个,母亲和姐姐也都没法照看着。昀哥儿出生的时候两个孩子还一样小猫儿似的,前儿瞧见昀哥儿,都比她高了一大截了。我倒是想把他挪过来,可惜又怕这府里的人多心。”   “这件事情不好越过母亲和大哥。未必也没有人想到此处,只是,母亲单只抱了昀哥儿过去,这里头的事儿还是别掺和着。不如就像今儿这样,卿姐儿照顾妹妹倒是可以的。”顾三老爷眯着眼,显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事的话家去逛逛也没事。”   顾三太太想了想,透了个娘家那边的口风,气呼呼的:“只想着站高枝儿,有我还不够,这是生怕我和他们离心了吗?有没有想过我和我的孩子们的今后呢。老爷,往后这样的话你直接驳了吧。”她是真的被娘家寒了心。自从父亲去世,这娘家就越发扶不上了!   顾三老爷他今儿一回来就知道她娘家人来见了她,不过他向来不过问这些事情。今儿个她主动说起,又是如此义愤填膺,他早就明白了。他揽了她在怀里:“别为了不值当的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暄哥儿和卿姐儿交给你,我是自然放心的。”堵不如疏,对她信任她自然懂得肩上的责任。再不济,还有自己在最后把关呢。   夜深无话。   次日一早顾语卿便醒来了。暄哥儿睡得很熟,半夜乳母怕他尿床,抱了他起来把了次尿,就一觉睡到了清晨。顾语卿梳洗完,打听到顾三太太已经起来了,便牵着还有些迷糊的暄哥儿过去了。   两姐弟到的时候,顾三太太已经梳洗完毕了。见到姐弟两个,顾三太太起身:“昨儿个你祖母在湖边许是吹了风,半夜发了热。云阳公主已经传了御医过来了,我们也过去瞧瞧。”   顾语卿跟着顾三太太过去的时候,迎面瞧见傅之玟和顾语菡一左一右簇拥着顾二太太过来了。顾三太太点头示意了一下,站在一边,依齿序让顾二太太先进去了院子。   屋子里面已经是一满屋子的人了。顾语卿刚走进去,便瞧见顾语姿上前来,对着顾三太太行礼,还唤了自己一声三姐姐。顾语卿心下明白:大约是昨儿回去公主说了些什么,今儿个就开始来学着刷好感度了。不过和气总比交恶要好,至少,面上舒坦得多。   不一会儿,顾二老爷亲自送了御医出来。女眷们都避到了偏厅。不多一会儿,顾二老爷过来了:“御医说母亲以往的寒气都一并由这次发了出来,看着虽凶,并不算险。只是得好生静养着。母亲怕过了病气给昀哥儿,倒是想把昀哥儿挪出来,还有这侍疾的人……”   “大伯父,我愿意侍疾。”待顾二老爷话音刚落,顾语姿就自告奋勇,云阳公主拦都来不及拦。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大家捉虫。   ☆、四房波折   顾语姿这话一出,屋里瞬间陷入了僵持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上前一步的顾语姿身上。众目睽睽之中,云阳公主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顾语卿只是看了一眼顾语姿,隐了半个身形在顾三太太的身后。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凑热闹了,免得万一哪天这位县主想起来又挑刺怎么破。不过,这位县主想刷好感度的意图太明显了,丝毫没有考虑到自己的能力。让她一个虚岁七岁的姑娘去侍疾?是她去照顾人,还是让别人分心照顾她呢?   话头是顾二老爷挑起的,他反应很快:“县主一片赤诚之心,若是让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只是母亲体恤小辈们,不忍因自己的疾病而耽误了小辈们的进学。侍疾的事情,就让你二伯母先为你代劳吧。若是县主思念祖母,也可常过来瞧瞧。”   云阳公主这才笑着道:“大哥如此安排,自然是再妥帖不过。”她悄悄地拉了一下顾语姿的衣襟,给她使了个眼色。顾语姿虽然有些不解,但是看到自己母亲的脸色不太对劲,闭上了嘴安静地待在云阳公主的身后。”   顾二老爷笑着点点头,目光在屋里众人逡巡了一圈。顾三太太感到自己的衣角被悄悄拽了一下,开口笑道:“暄哥儿最近吵着想要找哥哥玩儿,不如,让昀哥儿和暄哥儿做个伴吧。”   顾二老爷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许多:“既如此,辛苦三弟妹了。”太夫人方才的意思也是让三房帮着照顾一下昀哥儿。只是,他直接吩咐弟妹,还是有些不太妥当的。   分派完了任务,几位老爷太太进去看了一下太夫人,很快便出来了。顾语卿扶着顾三太太的胳膊,往后面昀哥儿所住的厢房走去。顾三太太一边走着一边道:“昨儿个我还和你父亲说如何照应着四房呢,没承想今儿个倒是能把昀哥儿挪到了我们那去。”   “母亲不嫌我让您累着了就好。”顾语卿小小地撒了撒娇,“这几日我就伴着母亲了,母亲不许撵我走。荷容,去把我的东西归置归置,这几日我在母亲这边。”   顾三太太笑着叫住了荷容:“你先去我房里,给喜鹊说一声,就说我说的,比对着暄哥儿的西厢的布置,将东厢给打扫出来。另外将耳房布置成书房,要什么开了我的库房去拿。另外再拿几匹布出来给昀哥儿裁衣裳。”刚顾语卿这句话反倒是提点了她,不光得接人这些得早做准备才是。只是,顾三太太心里有些惊讶:卿姐儿性子内向,很少在人前冒头的。去年得了场风寒,痊愈后虽然在人前还是少说话,在自己面前却是活泼了不少。不过,也让她放心了不少。   娘儿两个过去的时候,昀哥儿正端正地坐在书桌前写着字。虚岁六岁的他,此时已经在念四书了,而且按照老师所讲,每天也坚持练着字。见顾三太太和顾语卿过来了,他连忙起身,撩了下摆郑重行礼:“三伯母,三姐姐。”   顾语卿看着昀哥儿小大人似的模样,再想想灀姐儿,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对着他低声道:“暄哥儿最近要启蒙了,昀哥儿是哥哥,可否愿意过去指点下弟弟呢?”   昀哥儿显然已经知道了太夫人的安排,点了点头应道:“昀哥儿自然愿意。”   虽然御医说太夫人的病虽看着凶却不险,可是太夫人这次的病却是好几天了都无起色,虽然不再是高热,可是却转成了持续的低热,还添了嗽症。众人问御医,御医仍旧是说正常,要等这体内的热散尽。公主不放心,特意去宫里求了太后,又请了两位御医来瞧,都是这么说。   兴平王府的动静,自然也就被京城里的大大小小的各家知晓了,请了御医来的当天下午,就有人打发人来问消息了。第二日便有女眷上门探病了。   本来侍疾的事情是交给顾二太太的,但是如今上门探病的和送礼的络绎不绝,作为郡王夫人的她自然是要出面的,忙得脚不沾地。傅之玟管着家,根本走不开,大姐顾语薇的婚期临近,嫁妆也在准备之中。顾二太太只让她在屋里,不让她碰侍疾的事情。侍疾的事情实际全落在了顾语菡的身上。不过短短几日,顾语卿就见顾语菡瘦了一圈。不过看顾语菡甘之如饴事事亲为的样子,顾语卿安慰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顾语菡父母才是这府里的当家人,人家都没有说什么,自己可不能以己度人。再说,她这边也不轻松。   因着教授课业的女师傅近儿来也生了病,兼之顾语菡请了假,课业暂时停了下来。昀哥儿虽是很听话,但是毕竟只有六岁,还是个孩子,又是养在太夫人面前的四房独子,万事都要精心。各房的事情本就是各房自己管着。顾语卿也是忙了好几天才把万事都给理顺。   这日,顾三太太要送礼,思来想去没有合适的,最终想起了曾经给顾语卿的那一架山石的小桌屏还合适。顾语卿带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刚坐下喝了口水,便听见隔着窗子有人在外面说话。顾语卿提高了声音:“桃香,是谁?”   “回三小姐,是六小姐房里的紫苏。”桃香回答道。   顾语卿目光微微一凛:“进来吧!”   紫苏一进来就给顾语卿跪下了,还磕了一个头:“三小姐,救救六小姐,救救四太太吧。”   “怎么了?你好好说清楚。“顾语卿一见到紫苏这架势,心里立刻浮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   紫苏抬起头来,已经是满面泪痕:“四太太,四太太不大好。”说了这句,她只是哭,再没说了。   顾语卿那个急脾气啊,一跺脚站起来:“荷容你把桌屏拿回去,然后给三太太说,说是四太太不好,请她过来瞧瞧,带上昀哥儿。”不管是什么样的不好,昀哥儿都比自己来得有效。   顾语卿并没有直接去四房,而是先去了顾语灀的院子。顾语灀院子里面静悄悄的,连半个洒扫婆子之类的都没见着。顾语卿皱了皱眉,刚走到顾语灀的房间门口,听见不远处的耳房内传来了一阵欢笑声。桃香和桂芳已经上来打起了帘子。顾语卿走进去,扑面而来一股热浪,顾语卿瞬间感到细细的汗珠冒了出来。   顾语灀一个人躺在榻上,薄纱被有一半都落在地上。房里也是一个人也没有。顾语卿上前去轻轻叫了下顾语灀,却见她脸色绯红,大汗淋漓,呼吸粗重,身子还有些微微地抽搐,竟然是已经晕了过去!顾语卿大惊:“快,快拿凉水来。还有冰盆子,快着些。”这年头,顾家小姐竟然会中暑!简直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顾语灀的外裳已经被顾语卿解开了。桃香眼疾手快地端着刚刚汲上来的井水进来了,将自己的手帕子递了过去:“三姑娘,这是我刚拿的,还没用过。”顾语卿点了点头:“你擦身子,注意关节处。紫苏,去拿糖盐和凉开水来!”顾语卿说着,绞了自己的手帕子给顾语灀擦额头。一旁呆愣着的紫苏这才反应过来,一提茶壶,却是哐当一声,空空荡荡一滴水也没有。紫苏脸上一红: “我,我马上去烧。”   紫苏掀起帘子要出去,和进来的桂芳差点儿撞了个满怀。桂芳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架冰山进来,放到了离榻几丈远的地方,拿起了一旁掉落的团扇往顾语灀这边扇来:“姑娘,这架冰山是刚从耳房找到的。”   “里面有多少人?”顾语卿搓洗了一下手帕子,“你不必扇了,去把那屋子里的人都给我绑了,在外面日头底下站着。再去找大少奶奶,就说是我说的,请她过来一趟!”   桂芳应了,将团扇交给小丫头,自己急急地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傅之玟就气喘吁吁地过来了,一进屋就满脸焦急:“六妹妹怎么样了?我带了钟嬷嬷过来。”   顾语卿已经给顾语灀换了一身衣裳,又喂她喝了少许凉糖盐水,此时顾语灀的呼吸脸色都正常了许多。见钟嬷嬷来了,顾语卿连忙让开,让钟嬷嬷给顾语灀诊脉。   钟嬷嬷是顾二太太的陪嫁嬷嬷,懂得岐黄之术。她上前去给顾语灀诊了脉,又看了她的眼皮舌苔这些,这才起身回道:“回大少奶奶三姑娘,六姑娘没有大碍,只是因为饮食不善,加之天气酷热,因而有些中暑。我开几味药煎成水喝,就无什么大碍了。幸而三姑娘方才救治及时,否则转成重症就有些危险了。”   傅之玟点了头,让身边的丫鬟领了钟嬷嬷去开库房拿药。钟嬷嬷一走出房子,傅之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六妹妹身边伺候的人呢?方才我听说,这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冰盆子也没有?”   “大嫂子,我自作主张捆了人在院子里面站着。如今六妹妹这边无大碍了,还请大嫂子移步四婶那边。”顾语卿面色凝重。   傅之玟心里一惊,也不敢怠慢:“好!” 作者有话要说:  喵咪咪喵咪咪喵咪咪。   ☆、母子相见   四房的院子不像其他房收拾得那么齐整。整个院子里面几乎看不到一株花,有几颗郁郁葱葱的树,遮蔽了阳光,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透下。顾语卿和傅之玟一走进去,就觉得燥热一下子就消散了。只是再多走几步,背后就有隐隐的凉意。顾语卿皱了皱眉:虽然说夏天的太阳的确很晒,可是,太阳的紫外线可是有杀菌的作用,尤其是病人,应该多晒晒太阳的。都已经到了酷暑了,这里面竟然还是一片冰凉,到了冬天那不是像雪洞一般?   若说刚才顾语灀那里是一片安静,那么现在顾四太太这里那就是一片寂静了,几乎连人气儿都没有。虽然两旁的花坛里有着翠绿的草丛,可是看上去灰蒙蒙的,地上也是厚厚一层灰。除了中间走的那条道,旁边的泥土地上竟然已经长出了青苔。顾语卿心里一阵酸涩,收回了视线。   傅之玟带来的一个婆子早就跑到前面去通报了,可是直到傅之玟和顾语卿走到了门口,里面竟然还是毫无动静。傅之玟想起了方才顾语灀那边的情形,沉下脸来:“进去瞧瞧。”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连忙上去打起了帘子。   屋子里面的一应摆设都是素色的,只是,桌椅上面都落上了一层薄灰。傅之玟直接抬腿就往顾四太太所住的西厢走去。   刚打起里间的帘子,就听见了一阵咳嗽声。傅之玟加快了脚步,连忙走过去。顾语卿也跟着她后面快走几步,屋里的景象完全让她惊呆了。   屋子里面弥漫着一股药味和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四下里窗户关得很严实。顾四太太覆在床沿,竟然在吐。一个丫鬟扶着她,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掉眼泪,头发也乱乱的,脸色惨白,眼睛下面全是青色。   顾四太太虽然在吐,可是却只是吐出了一些水。顾语卿连忙吩咐了荷容和桂芳去开窗,快步顾四太太的旁边,拍着她的背:“紫菀,四伯母怎么样了?”   紫菀方才一直在伺候着顾四太太,没察觉到有人来。直到顾语卿开了口,紫菀一看见顾语卿,瞬间就哭了出来,跪下道:“三姑娘,求您,求您救救四太太吧。”说得急了,她被噎得咳了起来。   “大少奶奶和我都在这里,你起来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顾语卿连忙说道。   傅之玟也走了过来,软言细语:“紫菀,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菀擦了擦泪,平静了一下情绪:“前儿四太太的娘家嫂子和姑太太过来了说是,说是……”紫菀看了一眼四太太,终于一跺脚说了出来:“她们说,四太太虽然是顾家名媒正娶的媳妇,可是现在四老爷不在了,虽然有昀少爷,可是昀少爷养在太夫人面前,四太太连边儿都摸不着,怎么会和娘亲,四太太就是个废人。娘家白花了这些嫁妆,逼着四太太把六姑娘许配给娘家少爷,说是把所有的嫁妆都带回去。否则,娘家就再不管四太太和四小姐这一对儿病秧子。”   四太太刚才本来想阻拦的,偏生无力。听了紫菀开口,她也不再多说什么,头靠在床框上面,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听到最后,她竟又气得浑身抖了起来。   紫菀又泪眼模糊了:“当时,当时六小姐正好过来。她们,她们就要带了六小姐家去,说是,说是,先订了亲也就没法逃脱了。四太太拼了命让六小姐逃脱了。听闻六小姐回去就病了,我这边走不开,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了。那二位见带不走六小姐,骂咧着走了。四太太腿上被撞青了一大块。四太太不许嚷嚷,说是太夫人不好,不要闹得满府皆知。只是那之后就不吃东西,还吐。至于这院子里面,四太太之前就给了恩惠,说是愿意出去的或者去别处的她都许了。剩了些没门路的,也都躲着不来伺候,手脚也不干净。我说过她们几次,只是这边也没人来,我不敢离了四太太,也没人跑个腿儿。好在今儿个紫苏来瞧我,我才让她去找下三姑娘。”   “简直欺人太甚!”傅之玟气得浑身颤抖,扭头道,“路嬷嬷,去把这院子里伺候的人全捆了拉去院子外面太阳底下,让管事婆子来,把他们的屋子全给我搜一遍。另外再把我调几个人来,把这边屋子里面和院子里面给重新打扫一次。另外派个人去回二太太,就说是我请个大夫来给四太太和六小姐瞧病,不必瞒了人。快着些!”   路嬷嬷领命出去了。傅之玟看了这西厢,完全是住不了人,便亲自出去看着收拾东厢。顾语卿看着四太太干裂的唇,对着紫菀道:“紫菀,我在这里瞧着,你去倒点儿热水来。”   紫菀应了,抹了泪拿了铜壶出去了。屋子里面只剩下了顾语卿和闭目养神的四太太两个人。   顾语卿看着四太太满脸的灰败之色,略思索了一下,握了她的手,站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四婶,如今昀哥儿在我们三房暂住着。等会儿,我母亲会带了他过来瞧你。”   顾四太太倏地睁开了眼,深呼吸了好几口,才颤声道:“别,别让他来。”   “他很思念你。这几日他和暄哥儿一同坐卧,我前儿晚上去瞧他们的时候,他睡着了也在叫母亲。”顾语卿横了下心,扯了个谎。   顾四太太的眼角顿时湿润了,脸上浮现了一丝哀伤:“可是,可是万一过了病气。太夫人那边……”   顾语卿见顾四太太有些松动了,直接下了一剂猛药:“四婶,您这边儿尚是如此,可想过四妹妹和六妹妹那边有多难吗?实不相瞒,方才我和大嫂子刚刚从六姑娘那边来。六姑娘中暑了,屋子里面一个丫鬟也没有,差点儿就不省人事了。您若是不立起来,真的有个什么,让这三个孩子怎么办?到时候,若是六妹妹的舅母或者姨母再来,她是听她们的话还是不不听呢况且是您的娘家,就算是祖母,也是不能够拦着他们亲近的不是吗?还有念姐儿,昀哥儿,他们都指着您给他们做主啊。有娘的孩子和没娘的孩子,在哪里都是不同的。”   顾四太太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一直以来她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面,想着自己不麻烦人也就罢了。早点儿去了也好,省得拖累几个孩子,还能和四郎在地下相会。可是,她只顾着自己,从来没有想过,那几个孩子过得如何,在这个府里,怎么立足虽然太夫人将昀哥儿养在了身边,可是,太夫人年岁也逐渐大了,难免有不经心的地方。更别提两位独自在外生活的姐儿,念姐儿身子也不好,灀姐儿才六岁。她不配做一个母亲,真的不配!泪水渐渐盈满了她的眼眶,无声地滑落下来。若不是今儿个这一出,她如果真的去了,在天上看着,会不会悔一辈子?   顾语卿并没有劝她,而是默默地立在一旁。她能说的就这么多了。她和自己母亲能够做的,也不过就是一些衣食上的照拂,可是,弥补不了这份母子亲情。四叔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四太太虽然心里苦,可是她立起来才是真的能够让这几个孩子在府里立足,而不是浮萍似的。   外面传来了一阵收拾打扫的声音,间歇夹杂着哭声和哀求声。不一会儿,便听见了通报:“三太太到,二少爷到!”   顾语卿瞬间察觉到身边的顾四太太浑身的气息都改变了。顷刻之间,就看到帘子刷地被打开,昀哥儿鼻翼还在不断地张合。他看到顾四太太的模样,忍不住红了眼眶,上前几步,撩起袍子跪在了地上:“儿子给母亲请安。”   “昀哥儿,快过来让娘瞧瞧。”顾四太太的眼泪也滚珠子似的往下落。   昀哥儿连忙站起来,走到了顾四太太面前。顾四太太一把揽了他,声音哽咽:“儿啊,儿,娘糊涂。差点儿,差点儿就连这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昀哥儿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双手抱着顾四太太,哭得稀里哗啦。   顾语卿用手帕子沾了沾眼角,快步走到了顾三太太身边,扶了顾三太太的胳膊:“母亲,女儿扶你出去走走。”   顾三太太进了院子就看到在捆人,再进来瞧见这满屋的模样,心里早就有疑惑了。见那两母子抱头痛哭,知道他们有很多话想说,便随了顾语卿出去,准备详细问问怎么回事情。   两个人刚出来,迎头便碰上傅之玟从对面出来。傅之玟连忙给顾三太太行礼。顾三太太忙扶了她:“不必多礼。忙你的吧。”   傅之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诚恳地道:“往常我自认是最细心周到的,今儿个这件事情,若不是三妹妹,恐怕我还蒙在鼓里。三妹妹,多谢了。”说着她竟郑重行礼。   “大嫂子言重了。这几日祖母也不好,前头事情也多,如果我是嫂子,定不及你之一二。”顾语卿连忙扶起了傅之玟。傅之玟真的做得很好了。虽然她总领全府,可是各房的事情向来是各房自己管,她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今儿这事,她是怕自己分量不够,才请了傅之玟来镇场子的。   傅之玟这才起身,往西厢看了看:“等昀哥儿出来,就好把四婶挪过来。三婶,我出去瞧瞧那些人去。三妹妹,不如与我一道去吧。”   顾三太太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喜,推了一把顾语卿。顾语卿应了,跟着傅之玟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我在玩晋江2014单机版。。。那要刷多少个读者才能升级呢?   ☆、发落下人   傅之玟带着顾语卿走到了四太太的院子外面。方才六姑娘顾语灀那边的丫鬟婆子们都被带过来了,黑压压地站了一片。此时刚到申时,这些人短的也已经在太阳下面站了一刻钟了,此时就满脸通红,满头大汗。那些婆子们还好,大多是做过些粗活的,只是个别有些摇晃。但是丫鬟们几乎都是细皮嫩肉的,有几个已经倒在了地上了。但是上头没有发话,下面的人并不敢轻举妄动。   旁边早就有婆子端过了两把椅子放在了树荫下面。傅之玟却没有坐,走上前去:“有多少是家生子的?”   那里面瞬间悉悉索索了起来,有人互相看了一眼。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羡慕嫉妒恨的。傅之玟瞬间冷了脸:“哪里去学的规矩!路嬷嬷,方才说过话的,自己上前来,全部掌嘴十个!”   那一群人身子都抖了一下,但是却没有人动。   傅之玟冷笑了一下:“我最后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别想着失了体面,站在这里,就是你们自己不给自己体面!如果自己不愿意说,别的人举报可以减轻责罚。我数三个数,不想出来的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一直没有说话的顾语卿此时微微转头,正好瞧见了一旁站着的路嬷嬷以及她领着的一群婆子。路嬷嬷和那群婆子眼睛都瞪得很大,目光所到之处显然就是现在站在中间的人。顾语卿心下有了计较:这傅之玟,早就做了两手准备,看样子,是真的要大办了!   “三!”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站了出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二!”接连有几个婆子丫鬟走出来跪了下来。   “一!”“回大少奶奶,方才我瞧见六姑娘的乳母王嬷嬷说了话的。”一个丫鬟突然跪下磕了个头,脆生生地说着。王嬷嬷腿一软,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张了张嘴:“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我……”竟是我不出来了。   在场的人都缩了下脖子,显然被吓住了。也有几个零星的人举报了方才瞧见的说话的人。傅之玟清了清嗓子:“好了!三个数也数完了。路嬷嬷!”   路嬷嬷中气十足地躬身:“但凭大少奶奶吩咐。”   “现在出来的这些和方才举报的那些,都记下了?可有错?”傅之玟慢条斯理地问道,目光再次扫了一下众人。   站着的那些人显然也明白了傅之玟的意思,有些心虚的腿都有些瑟瑟发抖了。虽然顶着这酷热的太阳,但是众人背后都已经渗出了阵阵寒意。这个时候,大家才相信傅之玟真的是要重办人了!   路嬷嬷却是清晰明了地回话:“回大少奶奶,方才自己站出来的这几个刚才的确说过话。在被举报的人中,流珠是被冤枉的。还有些没有被举报也没有出来的人。”路嬷嬷话音刚落,举报流珠的那个婆子跌坐到了地上。   傅之玟点头:“流珠回去吧。方才自己站出来的和正确举报的这个人,每人手掌嘴十个巴掌,给每人一碗水喝,站在旁边。”   路嬷嬷立刻带着婆子们上去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起来。不过一会儿就打完了/那几个人被带到了一边靠着墙,接过水就狼吞虎咽地喝了起来。   傅之玟站了许久,又忙乱了这一阵,这才坐了下来:“路嬷嬷,刚才说过话但是没有出来的,还有那个虚报的人,都带出来。家生子打六十板子,把父母兄弟当的值一起革了,打发到庄子上去永不许回府。买来的打四十板子,撵出去,永不再录用。其他没有说话的打二十板子,全部降为三等。让全府没当值的都来瞧着,少了一个同样二十个板子。求情的同样二十个!今儿办了你们的人是我,也别去找别人的麻烦,有什么冲着我来。若有罚错了的,只管去太夫人和太太那边告我。我自会去领罪的。带下去!”   路嬷嬷带着人上去,直接架着拖着就往角门上去了。顿时哭喊声和求饶声交织成一片。方才那几个自己出来的人现在才有些后怕。若不是方才自己出来了,现在被这样对待的人就是自己了。自己不过是失了些面子,而这些人可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傅之玟转身携了顾语卿就走。姑嫂两个人绕湖边转着:“三妹妹是不是觉得我有些狠心?”   “没有。”顾语卿对上傅之玟的目光,“虽然她们很可怜,可是四婶和六妹妹又何尝不无辜?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是谁,都应该要各司其职,做错的事情就应当各自承担。而且毕竟事涉四婶和六妹妹,更应当慎重。”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再说,傅之玟的处罚,其实在这个时代,真的不算很过分了。   傅之玟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位三妹妹倒是不错。当时顾语菡跟着自己处理家事的时候,瞧见自己罚了一个中饱私囊的婆子,吓得当晚都没睡好。大姑子顾语微倒是个好苗子,赏罚分明,毕竟是太夫人亲自带在身边,又有二太太亲手教导的。顾语菡也不是懦弱,就是心软了些。四姑娘心思倒还通透,就是病怏怏的,也不常出来,但是自己的院子也管得还行。至于县主,她没有什么接触,不过比之公主差远了。六姑娘还小,暂时还看不出来。如今顾语菡已经有人在相看了。下一步,估计就轮到顾语卿跟着自己学了,先知道知道这些事情也好。   姑嫂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路嬷嬷就过来回话了。顾语卿知道傅之玟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便提出回去瞧瞧顾语灀。傅之玟点点头:“若是你瞧见四婶和六妹妹处什么缺的,直接打发人来告诉我。”   “大嫂子我记下了。”顾语卿答应着去了。傅之玟听着路嬷嬷的回报往自己房里去了。   顾语灀刚才吃了药已经睡下了,此时呼吸绵长。顾语卿问了在一旁守着的紫苏,得知在她离开后大夫过来瞧过了,也开了药,并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放下心来。顾语卿低声叫了紫苏到一旁,询问顾语灀的日常生活,尤其重点问了问她贴身伺候的这几个丫鬟乳母,心里有了些数。   晚饭之前,顾语卿特意让四房的小厨房炖了一锅冬瓜绿豆汤,让荷容送去了六姑娘顾语灀那里。她自己领着其他丫鬟婆子,提着食盒,去了顾四太太那里。   此时顾四太太已经从西厢挪到了东厢。屋子里面窗明几净,亮堂极了。昀哥儿坐在旁边给顾四太太锤着腿,顾三太太在一旁和顾四太太谈着话。顾语卿笑着进去:“四婶,母亲,已经是饭点儿了,要摆饭吗?”   顾三太太笑道:“原来已是这时候了?我倒是扰了四弟妹一下午。那就摆饭吧。”   顾四太太兴许是见着了儿子,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收拾齐整的紫菀扶了她下来,坐到了桌子旁。昀哥儿连忙给她盛饭舀汤,忙前忙后。四太太拉住了他,笑着道:“别忙了,快坐下吃饭吧。”   往常顾四太太因为缠绵病榻,往往很多时候没胃口也就不吃饭了。就算是吃饭,一个人冷冰冰的,就在床上喝点儿粥也就算了。今儿个她的确是高兴,竟是用了小半碗饭才罢。在一旁服侍的紫菀眼睛微红,奉上了漱口的茶水。   顾三太太转头瞧见了紫菀的表情,笑道:“紫菀紫苏两个倒是衷心的好丫头。”   “若不是她,此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样。”顾四太太含笑看了紫苏一眼。   一餐饭其乐融融。用过饭后,顾语卿和顾三太太瞧见顾四太太有些疲倦的脸色,便告辞了。临走的时候,顾三太太看着念念不舍的昀哥儿,本意是想要叫他留下。但是昀哥儿很懂事,虽然不舍还是向顾四太太告别。顾语卿心里感叹又感慨:都说去太夫人身边是昀哥儿的福气,可是,哪有谁能比得上自己的亲娘呢?   顾三太太回去后细问了傅之玟带了顾语卿出去的事情。她在得知傅之玟的处置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这件事情,估计今晚就会捅到二太太和太夫人那边。可吓着了?”若是早知如此,她倒是觉得不该让顾语卿跟过去。   顾语卿趴在顾三太太的膝头:“不怕。有母亲在,我怕什么呢”她隐隐猜到了顾三太太的心思,大约是担心自己也一道被那些下人们恨上,毕竟这府里有些老仆人她们也是要给面子的。她转移了话题:“跟六妹妹比起来,我幸福太多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撒娇。”顾三太太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挺受用的,“今儿个你也累着了,快去歇着吧。”   “那我去瞧瞧暄哥儿就回去睡了,一天没怎么看到他,心里怪想的。”顾语卿站起来给顾三太太行礼告辞,欢快地跑了出去。顾三太太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了笑容。   看完了暄哥儿,顾语卿回到房里刚梳洗完,就听见外面的通报:“四姑娘到。”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你们吱一声让我知道你们在啊。   ☆、如何善后   顾语卿的头发披散着,已经换了睡袍了,此时也来不及打理了,套上了一件外衣站了起来:“快请。”   四姑娘顾语念扶着自己的教养嬷嬷,穿得严严实实地过来。顾语卿连忙站起来,拉了她坐下:“四妹妹,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有什么给丫鬟传一句话,我过去就成了。”   周围的丫鬟们早就极有眼色地下去了。顾语念站了起来,郑重地行礼。顾语卿连忙拉了她起来:“四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顾语念抬起头来,眼角闪着晶莹:“今儿的事情,若不是三姐姐,还不知道母亲和六妹妹是个什么样子。”她前儿有些咳嗽,害怕四太太担心,也就没有过去。她也是知道顾四太太身边的丫鬟不甚尽力的,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是如此模样了。想到顾语灀一个小小的人儿晕倒在榻上无人管的模样,顾语念眼圈儿都憋红了:“是我不好,才会到如此地步。”   顾语卿握着她的手坐下,只觉得掌心一片冰凉:“就算你管得了一时,阳奉阴违的事情还少吗?再说你的身子也没有大好。”   摇曳的烛火将顾语念的影子照得有些模糊。顾语念摇摇头:“因着我出生的时候受了些苦,大家总是怕我累着,稍微多走几步,多说几句话都让我歇着。久而久之,心里也就真的歇下来了。总想着自己院里立起就好,别的事情再不肯多言一句,多操一点儿心,只管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儿地,心里觉得就妥当了。却不承想,因我的缘故,让母亲和妹妹陷入了如此的境地。父亲已经不在了,若是我们四房自己再不立起来,又能让谁尊重呢?”   顾语卿瞧着顾语念泫然的模样,心里感慨地暖了她的手:“一向都知道四妹妹是个通透人儿,今儿我对这话认识更深了。如今昀哥儿也在我们这里,若是四妹妹想见他,只管过来就行了。”   顾语念用手帕子沾了沾眼角:“我也不敢多见他,怕瞧了伤心。这话我也就只在三姐姐面前说了。好好的一家子四分五裂,竟是一餐团圆饭都吃不上。祖母怜惜,可是那院子岂是好待的?处处的眼睛都是只能看得见钱和势利的。他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为了我们四房,整天拘着,竟不像是个六岁的孩子,倒比十六岁的都老成。母亲心里想他的紧,又不敢常去瞧他,怕祖母多心。姐姐,若是能让我选,倒不如托生在一个普通人家,至少没有生离死别,竟是连亲人都瞧不见这种事情。”   顾语念这话的确是掏心掏肺了。这是他们四房的事情,顾语卿也不好多言,只能宽慰着她,说了些今儿个四太太吃了半碗饭,又用了哪些菜。   “今儿的事情让三姐姐费心了。昀哥儿以后还要劳烦三伯母和三姐姐。往后的路,我就算勉力也得撑起来才是。天儿太晚了,妹妹叨扰了姐姐这许久,先告辞了。”顾语念起身道。   顾语卿点点头,想起了一件事,说道:“大嫂子今儿个说了,明儿个就带了人来让四婶和六妹挑。四妹妹不然也过去瞧瞧,有什么也可以给大嫂子说说,往后要做什么也便宜些。”说完,她才唤了顾语念身边伺候的人进来。   “我都记下了。”顾语念任凭自己的教养嬷嬷给自己披好纱衣,告辞出去了。临走前,顾语卿将自己前儿得的荷花露送了她两瓶。   送走了顾语念,顾语卿也困得受不了了,话都不想多说,倒在床上就睡了。荷容给她盖好被子,弄好帐子,吹熄了灯,就在外间值夜的床上睡着了。   一夜无梦。次日顾语卿刚起,荷容过来伺候她穿衣裳的时候就过来说道:“昨儿晚上大少奶奶和二太太往太夫人处去了。不一会儿,貌似就连夜去请了大夫。今早有了好消息,大少奶奶有了双身子,已经快三个月了。”   顾语卿伸出去的手顿在了半空,停了一下才放进了温水里:“知道了。暄哥儿那边起了吗?”自己这次还真是找对了帮手。难怪昨天傅之玟会那么果断就发落了那些人,还有张最重要的底牌没用呢。三个月,胎都稳了,她竟瞒得严严实实,也是一种本事了。跟她比起来,自己还嫩啊。   顾三太太那边也早就得到了消息。顾语卿牵着暄哥儿,领着昀哥儿过去的时候,顾三太太朝着她招手:“快过来帮我瞧瞧,送些什么过去?”   顾语卿看了一眼桌子上面堆着的布匹,笑着挽着顾三太太说道:“母亲这可是要把库房都搬给大嫂子啊。照我说,如今还不知道是个弟弟还是妹妹呢,母亲不如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让大嫂子解解闷儿。今儿个我们过去瞧大嫂子的时候,把昀哥儿和暄哥儿一起带上吧。”古代都喜欢生儿子,也算是让昀哥儿和暄哥儿给她带去好运了。   顾三太太听了觉得有理,但是觉得分量不够。她仔细想了一想,添了对儿羊脂白玉的镯子并一个小的如意锁。因着太夫人生病,免了请安,她们也不必过去。顾三太太便领着孩子们去看望傅之玟去了。   他们刚踏进大房,迎头就瞧见了顾大少爷领着一个少年往这边走来。只扫了一眼,顾语卿就认出那并非府里之人,连忙避在了顾三太太身后,用团扇挡住了自己的脸。   顾语卿牵着的暄哥儿又好奇地看向了她:“三姐姐是要和哥哥做游戏吗?”   顾大少爷正好走到了顾三太太面前请了安,听了暄哥儿的话一愣,弯下身子问暄哥儿:“暄哥儿,做什么游戏啊?”   暄哥儿没看懂顾语卿给自己又挤眉又弄眼的,短短的小白手指指了下顾语卿手中的扇子:“上次,姐姐也是这样把扇子放在面前跟我玩游戏的。啊,也是这个哥哥来的时候。”他回答大哥的时候,目光越过他看见了他身后的少年,瞬间惊奇地说道。   昀哥儿在一旁憋着笑。顾语卿看了一眼暄哥儿,忍不住瀑布汗了:原来每一个孩子都是隐藏的熊孩子。暄哥儿这话简直就像是说自己只对着这位少年才遮脸似的,万一肚量小点儿的听到这话,估计还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可是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说话。幸好有这个团扇遮着,不然直接面对面更尴尬。这个熊孩子,她今天不准他吃零嘴了。   顾大少爷忍着笑,虎摸了一下暄哥儿的脑袋:“不是因为这个哥哥来,姐姐才遮脸的。也不是因为姐姐要和谁做游戏。这是一种礼节知道吗?”只是,在跟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讲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和什么女子的名节之类的,他觉得有点儿难解释。噎了一下:“姐姐要和你玩的话,会提前和你说的。”   暄哥儿这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昀哥儿牵住了他,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暄哥儿停止了好奇宝宝的十万个问题探索,乖巧地靠在了昀哥儿的身边。   顾大少爷这才给顾三太太介绍身后的少年:“三婶,这是敬宁伯府的四少爷傅少铮。”   傅少铮连忙行礼,长身玉立,看着就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只除了肤色比较黑以外。   顾三太太笑着赞叹了两句年少有为,知道他们有事,也不多说,带着孩子们进去了。   顾大少爷和付少铮避在了一旁。顾语卿走过的时候,本来应该更低下头的付少铮微微抬起了眼帘,只看见一段雪白的脖颈扫过。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满天的红霞中,对上的那一双眸子。他怔了一下,低下了头: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顾语卿压根儿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对于她来说,遮扇子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礼数。对于一个现代的女性,她心里是觉得没什么的,但是她也清楚在古代女子的名节那就是命。反正今天没做错什么,大不了就是因为暄哥儿的话有点儿丢脸而已,这也不算什么,她很快就把这次意外丢到了脑后。   顾三太太进去的时候,傅之玟已经走到门边来迎接了。顾三太太瞧着她并不算好的脸色,连忙携了她坐下:“怎么亲自起来了。快坐下歇着。这有身子的人,切忌不能劳累。听到了好消息,我就带着孩子们来瞧瞧你。”   傅之玟瞧见昀哥儿和暄哥儿,脸上露出个浅笑:“还特意劳动三婶和弟妹们过来瞧我,我怪不好意思的。昀哥儿,暄哥儿过来。”   两个孩子走到了傅之玟的身边。傅之玟一手携了一个,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都是好孩子。在嫂子这里不要拘束了,那边有果子,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你们自己取,别跟嫂子客气,知道吗?”   暄哥儿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傅之玟:“大嫂子,姐姐说大嫂子这里很快就有小侄子了。小侄子在哪里啊?我什么时候能和他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  四房的事情暂告一段落。   ☆、初次管家   傅之玟瞧见暄哥儿虎头虎脑的模样,心里早就爱得不行了,让他挨着自己坐着,摩挲着他的头:“他啊,还有等六七个月才来呢。”   “暄哥儿想跟他玩呢,不能早点去接他吗?”暄哥儿一脸期待。   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昀哥儿比暄哥儿大,但是对这种事情也是懵懵懂懂的,看着顾三太太她们在笑的样子,也是一头雾水。   顾三太太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用手帕子沾了沾眼角:“你侄子走得慢,得走上半年呢。你乖乖的,他到时候一来就会和你玩。”   暄哥儿连忙挺起小胸膛:“暄哥儿可听话了,小侄子一定会喜欢暄哥儿的。”   笑闹了一阵,暄哥儿听说后院养了仙鹤和鸳鸯,吵着要去瞧。顾三太太没法,叫了人好好瞧着,让昀哥儿也一道过去玩了。这边傅之玟才对着顾三太太正色道:“三婶,我想求你一件事。若是你疼我,就应了我吧。”   “这是何等重要的事情,居然说得这么严重。你且说来我听听?”顾三太太见傅之玟的脸色,面上的笑容也微微敛了起来。   傅之玟的目光落到了顾语卿的身上:“昨儿的事情,三婶你也都知道了。再加上我如今的身子,我想求三婶让三妹妹跟着我料理下这家里的事情。”   顾三太太有些惊讶,看了顾语卿一眼:“可是卿姐儿还小,这府里的事情也不甚懂,倒是怕误了事儿。”尤其是经了昨儿的事情,她怕卿姐儿倒是成了靶子。   傅之玟瞧见依旧低眉顺目的顾语卿,大概猜到了顾三太太心里的迟疑:“三婶放心,二妹妹仍是在这边主着事儿,事儿我还是要过目的,我只是想让三妹妹过来帮着协理一下。”   “可是,太夫人和太太那边……”顾三太太有些松动了,但是仍旧略微迟疑。顾语卿与顾语菡不同,毕竟是三房的。   傅之玟诚恳地说了一句话:“不瞒三婶,昨儿个母亲陪着敬宁伯夫人去瞧了六妹妹。”   顾三太太心里是愿意了,看了一眼顾语卿没有说话。傅之玟明白了顾三太太的意思,看向了顾语卿:“三妹妹,可愿意来帮帮嫂子吗?”   “帮忙不敢当,三嫂若是有什么需要我跑腿儿的,就尽管吩咐吧。”顾语卿刚就在心里盘算了许久,也明白顾三太太的顾虑。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经手了之后才能知道的。   顾语卿协理家事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全府上下。她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四房挑伺候的人,以及安置之前那些人。   傅之玟把自己院子前面的那座小书房给改成了议事的地方。此时傅之玟,顾语菡与顾语卿一并坐在里面。不一会儿,四姑娘顾语念走来了。   “四妹妹,劳烦你过来一趟了。”傅之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对着路嬷嬷点头,“带上来吧。”   路嬷嬷应了,出了门,给管事婆子使了个眼色。管事婆子领着牙婆子领着一众女孩儿进来了。走到堂中,管事婆子低声叫了句磕头,牙婆子领着各位女孩儿立刻跪下了,口里喊着给各位奶奶姑娘请安。   顾语卿手里摇着扇子,侧过头去和顾语念低声说着什么,眼角的余光却一一扫过那堂下的十几个女孩儿。粗粗看去,每个都是低眉顺目地按着规矩磕头行礼,只是,光是表面是不够的。   “好了,起来罢。”傅之玟一挥手,扶着路嬷嬷的手站了起来,“几位妹妹,你们也都瞧瞧吧。”   管事婆子顿时对牙婆子使了个眼色。牙婆子都是惯了的,连忙让女孩儿们站好,伸出双手。女孩儿大气都不敢出,只知道照着说的做。   顾语卿和顾语念跟在傅之玟的后面,缓缓从女孩儿们面前走过。几乎所有的女孩儿们的指甲什么的都还是干净的。牙婆子又让她们抬起头来,这就分出高下了。   眼神太飘的不要,胆怯上不得台面的不要。这样一淘汰下来,就去了大概一半了。当场有女孩儿们低声哭了出来,立刻被带了出去。   这样直接决定命运的场面,其实有点儿残忍。顾语卿心里不忍,侧过头去和顾语念说话来转移注意力:“这几日四婶好些了吗?”   “昀哥儿日常过去伴着她,还有小六在,精神好了许多。大夫也说比之前好了很多。”顾语念边回答边起身,接下来的步骤就是让四太太和顾语灀亲自挑了。   大房到四房的距离不远不近。说是不远,那是因为从花园过去,有一道门直接到四房背后。但是如果走前面的大道的话,那还是有点儿距离的。傅之玟带着顾家姐妹走的花园里面,那些丫鬟们由婆子看着走外面大道。当然,这并不单单是走这么一段路,在这个路上能看出的东西多了。   顾语卿她们很快便到了。四房的院子里面打扫一新,将院里的树木也挪走了两棵,如今明亮多了。几个人请了安,又坐下说了会儿话,外面便通报女孩儿们到了。   传她们进来之前,方才一直看着女孩儿们的路嬷嬷上来回了话,便立在了傅之玟的后面。怕女孩儿们冲撞了顾家女眷,方才在院子廊下,都擦了把脸收拾了一下,才让她们进来。   傅之玟让顾四太太挑,顾四太太再三推了,这才自己去挑。路嬷嬷方才的话她也听了,此时也不去看那几个。   顾语卿留神看了一下顾四太太怎么挑人。顾四太太挑了两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又意外地挑了一个模样儿很周正,据说绣工不错的女孩儿。顾四太太指着那两个比较老实的:“这两个去灀姐儿那边吧。这个就留在我这边了。”   傅之玟又让顾语念和顾语灀挑。顾语念和顾四太太的挑法又不一样,时不时问几句,也挑了两个,都是爽快利落的。顾语灀虽然小,也指了一个会梳头的。傅之玟瞧着不够,但是实在是挑不出好的了,只又选了一个,别的就让牙婆子带回去了。   留下的女孩儿们此时还不是正式服侍的人,还要经过婆子的调/教,看看秉性手脚才能够定下来。傅之玟起身告辞了,顾四太太知道她们有事要忙,也就让她们去了。   顾语念带着顾语灀回去了。顾语灀看着顾语卿,有些恋恋不舍。顾语卿摸了摸她的脑袋:“三姐姐等会儿忙完了就接你过来好不?”顾语灀这才点点头,跟着顾语念走了。   姑嫂三人缓缓往议事厅走去。傅之玟给两姐妹说着下个月的月例银子的事情。由于裁了一些人,又降职了一些人,新添了些,因而下个月的月例银子要好好算算。正说着,三人已经到了议事厅。刚坐下准备叫婆子进来回事情,外面二太太就派人来了:“前面益阳太妃送来了帖子,请几位姑娘初六过去做客赏荷花。”   傅之玟应了下来:“知道了。让有事儿的进来回话吧。”   如今顾语卿刚刚上手,什么都还是在摸索中,坐在一旁听着傅之玟和顾语菡的处置,自己一边听一边翻着旧例,还在自己做的本子上面记着什么。傅之玟瞧见顾语卿埋头写字的模样,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下月的月例银子,大家就管三姑娘支吧。”   顾语卿听见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继续低下头去写着。她猜到了傅之玟会放一部分权力给自己,只是没想到一来就让自己经手钱。   回过了事情之后,傅之玟便将花名册和前几个月的支取册子交给了顾语卿,又叫了内账房管事的婆子听候差遣。顾语卿打开花名册,见是按照每个房来分的,抬头问道:“这府里的人中,一等的有多少人,二等的有多少,这些有总数吗若是缺了的是怎么样发放的?”   那婆子愣了下:“每位主子身边都是有旧例的。太夫人身边是八个一等丫鬟,这都是拿一两银子的。前儿珍珠嫁出去,缺了一个,仍旧是按着八个人发下去。”   顾语卿明白了:这府里发放月例还不能光看花名册,是按配置来的。若是有多的部分,就让其他几个人平分了,也算是补齐了他们顶的那一部分工作。她听了,就去翻了翻旧例,弄清了每个人身边的配置。   不过,若是这样的话,那每个月的月例银子怎么又有不同呢?方才傅之玟也说了人职有变动,可是身边的配置还是没有变化啊。顾语卿有些闹不明白了,私下里询问了傅之玟。   傅之玟笑道:“只太夫人和几位老爷身边是如此,旁人都是按着人头发下去的。另外还有些不属于各院子的洒扫之类的,这些也是按着人头发下去的。”   怪道人人都想往太夫人和爷们儿身边调。太夫人面前她倒是知道,但是爷们儿面前,她还真是猜错了。只是觉得有些无语,这人都是一样儿的,这待遇却是不同。顾语卿低头不语。   傅之玟见她不解,心里叹了口气,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其实以前都是一样的。前两年才把我们身边的旧例给蠲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虎摸大家。今天停电,我的唯一的存稿啊。。   ☆、下人之争   晚上,顾语卿核算完了这个月的月例银子,看着上面的银子总数,想起了白天傅之玟和自己说的事情。能有什么原因蠲掉其他人面前的这种旧例?没有钱,而且还是不敢叫太夫人知道的那种。   顾家祖上就是乡绅,文功武功都是不行的,是在顾语卿曾祖那一代的时候投入了军中,正好遇上了天下大乱。当年皇帝避到了此处,顾语卿曾祖拼死守护着城门,还把自家窖藏的最后一点儿粮食都贡献了出来,这才等到了援军。在最艰难的那两天,顾语卿的曾祖自己滴米未尽,整夜整夜不睡地守护。等到援军来的时候,顾语卿曾祖刚刚打开城门,正要出去迎接,因为饿直接从马上摔了下去。皇帝回到了京城之后,因为救驾之功,特意赐了顾家曾祖国公名号。从此顾家才算是起家了。又有顾语卿的祖父同样入军,父子两人合力抗住了西北大军,这才破例封为了异姓王。所以,顾家起家晚,鼎盛不过也才两代,本也不是京城的家族,在这其中的沉淀能有多少?经营,靠的是长期的积累。   偏偏,别的家族的经营比不上,但是排场却是学了个尽。傅之玟一来就让自己接触这家里的银钱之事,怕是也存了想让自己体谅的意思。毕竟,太夫人百年之后,分家的话,承爵的二房自然是占大头的。   顾语卿也不愿再去细想傅之玟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具身子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事儿,今天倒有些疲倦了。明天又要早起,她唤进人来梳洗后就睡下了。   协理家事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是姑嫂三人约定一个时间,在议事厅里面坐着等管事婆子来回话,这个点儿一般是早上给长辈请过安之后,午饭之前。下午的话一般她们都会在自己的房里做些自己的事情,如果有突发状况的话去处理一下。夜间睡觉前会巡视一圈,各处各房有没有关门落锁,值夜的人有没有到位,有没有偷懒。这其中,处理突发状况和夜间睡觉前的巡视,傅之玟一般就不出面了,而是让自己身边的路嬷嬷陪同两位小姑子去。   这天中午,用过了午饭,顾语卿正在哄暄哥儿睡觉,在门外守着的荷容进来回话道:“三姑娘,大少奶奶来人说,花园子里头起了冲突。二姑娘正在前头跟二太太一道见外客,烦请您过去瞧一下。”   顾语卿瞧见暄哥儿已经窝在自己的怀里吧唧了一下小嘴,睡得很熟了,这才小心翼翼地交给了他的乳母,起身道:“路嬷嬷可过来了?”   “过来了,正在外头候着呢。”荷容压低声音回话。   顾语卿一听路嬷嬷已经过来了,便知道事情估计不算太简单。她低头瞧了瞧,自己衣裳没有什么问题,便稍微整理了一下,用抿子抿了下头发就带着丫鬟们快步出去了。   过去的路上路嬷嬷也只是简单说了一下是有人拌嘴上升到了打架。顾语卿微微蹙了下眉:这府里的下人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就敢直接动起手来?   到了花园里面,湖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了。顾语卿沉着脸走过去。立刻有两个管事笑着迎了上来行礼:“三姑娘。”   顾语卿站住了脚步,目光在她们的身上扫了一眼,没有说话。路嬷嬷已经是跟着顾语卿她们处理过很多事情的了,立刻走上前去:“怎么,这是什么意思三姑娘你们也敢拦不成?”   那两个管事婆子立刻赔着笑道:“自然不是,我们怎么敢拦住三姑娘。只是,这里面有两句糟话儿,不敢说与三姑娘知道。”   顾语卿明白,是因为自己没有成亲,还是姑娘家,有些事情傅之玟也是不让顾语菡与自己听的。路嬷嬷也不多说什么,跟着两个婆子去了一旁。   顾语卿的目光看向了湖里,只见几艘船都已经尽数撑了出来,船上的人都在湖面上面找着什么。顾语卿心里一沉:莫非有人掉下湖里?   路嬷嬷此时已经回来了,避了人附在顾语卿的耳边低声道:“方才之前管厨房的赵嬷嬷的闺女跳了湖,如今正在寻人。”   “因为何事?”顾语卿直接询问重点。   路嬷嬷思索了一下,简单说道:“因着管园子的崔嬷嬷的小儿子喝醉酒嘴里不甚干净,那些话也不敢说与姑娘听。”   “那小子拘起来了吗?”顾语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蹙了下眉,“多派些人去寻,务必要把人救起来。快点派个人去请大夫。”   路嬷嬷点头道:“已经被捆起来了。人还在救。”路嬷嬷话还没回完,听见那边已经传来了一阵声音:“快让让,人救起来了。”   顾语卿连忙沉下脸:“让这些小厮全部避开,姑娘家的名节重要!”   路嬷嬷回了话,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把小厮们赶走了。船娘从船上抱下那丫鬟的时候,马上有两个婆子拿了一件披风将她从头到脚都裹了起来。赵嬷嬷哭得两个眼睛都肿成桃儿一样。顾语卿让人好好送了她家去,让傅之玟身边的钟嬷嬷先去给她瞧瞧,务必要把她救回来。   “三姑娘!”赵嬷嬷双膝跪地,不敢上来拉顾语卿,不住地磕头,因为哽咽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语卿身边的两个丫鬟极有眼色,连忙扶了她起来。路嬷嬷瞧了也心下不忍。顾语卿软言道:“嬷嬷,先把人救回来是正经事。别的事情,我自会向大少奶奶那边请示的。”   赵嬷嬷哭着被人架走了。顾语卿转身就往大房走去。   顾语卿在那里坐了大约一刻多钟,傅之玟才回来。路嬷嬷连忙上去回了今天的事情,因为碍着顾语卿在,并没有说得很详细,只是说了崔嬷嬷的小儿子堵住了赵嬷嬷的闺女,因为喝醉酒,调笑了好几句。他正要来拉她的时候,她飞快地就跑了,直接跳进了湖里。   傅之玟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大白天的,当着值还敢喝酒?谁给他的胆子?真当这园子是他开的不成?”   “大嫂子仔细手疼,别为了这起子人伤了自己的身子,若是小侄子有什么,可是得不偿失了。”顾语卿连忙上前去宽慰道。   傅之玟稍微平静了下呼吸,拉了一下顾语卿的手:“这件事情就交与我吧。”事涉这些,顾语卿的确是不适合出面了。   顾语卿来这边并不单单是为了告诉傅之玟事情经过这么简单。方才那丫鬟被救上来的时候,她留神看了一下:那姑娘虽然全身都是水,可是编的辫子还是好好的,身上的衣裳还是好好的。丫鬟并不是小姐,并不是说跟小厮完全没有接触的。若是真的为了两句话就要让人送命,也实在是太苛刻了一点儿。她低声地道:“大嫂子,赵嬷嬷是府里的老嬷嬷了。此事若是查出来,她的闺女没有什么错儿的话,还想请嫂子给她们一家一些体面。这女子择婿,相当于第二次性命。若是刚刚脱离了鬼门关,又进了火坑,今儿这湖也就白跳了。再说,我们顾家,莫非还被下头人拿捏住了么?”   傅之玟心里有了数:“三妹妹放心吧。到时候有什么,我会提前知会三妹妹的。”   瞧着顾语卿离开的背影,傅之玟叹了口气,心里乱遭遭的。顾语卿最后几句话真的是戳进她的心窝子里了。她虽是户部尚书的嫡次女,可是上头可还有一位糊涂的祖母。当年自己的母亲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推掉了祖母想要把自己嫁给她娘家那不成器的孙子这个念头,让自己嫁给了顾大少爷。那段时日,她每每和自己母亲见面,娘儿两个都是对着抹泪。现在想起来,都像是一场梦。   “三姑娘是个心善的。”路嬷嬷是傅之玟的乳母,自小看着她长大的,怎么会不知道傅之玟的心思。她之前还有些担心,如今看来,这位三姑娘倒是真的通透:“可惜,三姑娘不是托生在二太太的肚子里面。”   傅之玟脸上闪过一丝怔忪:“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三叔的嫡长女,身份也不差什么。”就算是生在大房,也不见得会有多好。她似是在感慨又似是在自言自语:“这位三姑娘,兴许往后倒是最有造化的一个。”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一个通报声: “大少奶奶,公主殿下已经备下了晚饭,请您过去用饭。”   顾语卿刚回到自己的房里,便听见了公主请傅之玟过去的消息。她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亏得前儿找了自己父亲身边的老嬷嬷熟知了一下这府里的事情,知道了这府里的许多关系网。这位管园子的崔嬷嬷可不得了,她的外侄女可是嫁给了四老爷身边的长随。所以,作为公主来说,为了遮这件事情,多半是会寻了傅之玟过去,提出不如就让两人结亲算了。这哪里是在遮丑,分明是在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赴宴   “今儿下午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顾语卿刚摊开宣纸准备练练字,顾三太太就急急地走来,心急火燎地问道,“我怎么听见里面还有公主的事情?”   顾语卿连忙搁下毛笔,扶了顾三太太坐下,跟她简单说了一下下午的事情。   顾三太太听了以后瞬间就皱了眉:“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掺和了。我生个闺女不是给谁垫背的!”她现在开始怀疑当时让顾语卿去跟着管理家事是对是错了,而傅之玟到底有什么目的了。这种事情让顾语卿去处理,那不是让她的名声败坏么!   顾语卿见顾三太太气得不轻,连忙给她捏起了肩按摩道:“母亲,出事情的时候,大嫂子正和二姐姐在前头会客,我作为协理家事的人,她们来找我处理事情,也是无可厚非的。再说了,路嬷嬷是一直在的。我除了吩咐了一句请大夫以外,旁的什么都没有拿主意。过后我回了大嫂子这件事情,她就全权接手了。嫂子有些事情是从来不让我和二姐姐沾手的,不然二伯母怎么会让二姐姐一直跟着管理家事呢?母亲别气着了身子。”   顾三太太听她讲了缘故,才稍稍放了些心。刚才她也是听说得不清不楚的,听闻是一件什么小厮和丫鬟的事情。能有什么事情?哪个府里没有些这种事情。她就怕顾语卿的名节有碍。刚才她也是太紧张了。她拉过了顾语卿的手:“那,公主是怎么回事呢?”   “这次犯事儿的人似乎跟公主府的下人有些关系,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顾语卿低声宽慰着顾三太太,从背后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娘,别担心。虽然我不是二伯的闺女,但是也是这顾府里面的姑娘。没有二伯母和嫂子只管二姐姐不理我们其他房的这种理儿不是?”   顾三太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拉住了顾语卿的手:“这件事情既然涉及到了公主了,往后不管怎么都不要掺和了。往后再有人来回你话,先让她们回清是什么事情,你不该管的别去管。”   顾语卿只能干答应着,也知道顾三太太虽然有些时候比较糊涂,眼界不算是太宽,但是她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自己好。她和顾三太太说起了几日后的益阳王府的宴会。顾三太太果然提起了兴致,才丢下了这头不提。   傅之玟虽然去了公主府,但是却没有留下吃饭,而是被一乘小轿给抬了回来。不过一会儿大夫就上了门。顾语卿听见消息的时候,已经送走了顾三太太,正在练字。她听了丫鬟的回禀,头也没抬,笔也没停:“去打听下具体怎么样了,公主和县主过去没有。她们若是出来了就快些回来。”关心是必须的,但是撞见某些场面就不必了。   丫鬟们答应着下去了。顾语卿又写了几张字儿,换了衣裳去了顾三太太的起居室,听了丫鬟传来的消息,两母女这才过去看望傅之玟。   傅之玟却是已经睡下了,不过却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些日子有些劳累需要多休息。顾三太太和顾二太太在堂屋里面坐着说话,顾语菡笑着邀请顾语卿去瞧自己养的小兔子。   “方才公主和县主都来过了。”顾语菡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白天的事情我都尽知了。那个丫鬟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母亲也已经同意了嫂子的意思,老家的祠堂那边今年需要人去送修缮的银子,就着他们过去,往后就不再回来了。”   之前顾语卿是想着把他们一家人挪到庄子上,毕竟是服侍的老人,也不能让别的人寒了心。如今想来,去老家未必不是一个更好的法子。虽然京城里面看着富贵,但是在那边,远离了这些是非,天高皇帝远的,还更加自在。顾语卿有些担心:“只是,大嫂子没事吧?”   顾语菡低下头去拈起一朵茉莉:“无妨,方才母亲亲自去回了祖母,祖母已经同意了。你也不必忧心,这件事情都知道没有你的手笔。”   顾语卿扇了下扇子,点点头,心里头苦笑:岂止是没有自己的手笔,分明就是自己的手笔。不过,听顾语菡的意思,傅之玟什么话都没有提到自己。她心里微微一松,对傅之玟有了进一层的认识:这位的确是一把好手。   这件事情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初五的晚上,顾语卿跟着顾三太太去照例晨昏定省的时候,被顾太夫人留下来了。一同留下来的还有傅之玟并其他几位顾家姑娘。   “明儿个你们几个去了益阳王府,记得自己的身份,在太妃面前可不能造次。”顾太夫人开门见山。益阳太妃可是当年在先帝心里排行第一的长公主,那可是皇家玉牒上的人。长公主和气,但是她们可不能藐视皇权。   姐妹几个当然是知道的,连忙应下。虽然顾四老爷尚的也是公主,但是公主和公主之间也是有不同的,云阳公主和先皇后所出的嫡女益阳太妃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顾语灀虽然年纪小,但是听话是她最大的优点。   “二丫头,三丫头,你们大嫂子如今是双身子,不能让她太劳累,你们两个多照应着下头的妹妹,可听清楚了”顾太夫人说着,目光特意在顾语卿的身上扫了一圈。顾语卿微微垂了眼帘,示意自己清楚了。   顾太夫人身子还没有完全痊愈,此时也有些倦了,挥了挥手:“你们也回去好好歇着吧。且记住,你们是顾家的女儿,在外面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顾家的脸面。”   顾家几姐妹应着退下了。顾太夫人伸出手,旁边的丫鬟连忙扶住了她。顾太夫人边走边对着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青梅道:“将前儿得的那红宝石的耳环送去给姑娘们戴吧。”   这次益阳王府邀请的宴会,是他们回京之后的首次亮相。虽然益阳王一家阖家已经很多年没有回京了,但是毕竟当年第一公主出嫁的盛况还在眼前,再加上益阳王这次回京可是皇帝亲自下令召回的,回来后就御赐了这座在长公主府旁边的宅子,可见皇帝与她的胞姐并没有离心。因而前来的人也不少。   顾家几姐妹是由二太太带着去的,云阳公主和顾语姿自然也是一起的。顾家的老爷们都去了,顾语卿这辈倒是只去了大少爷一个,其余的年纪都太小了不合适。顾太夫人因着身体有恙不便前往,由顾二太太亲自说明了原因。   顾家的人掐的时间点儿不早不晚,恰恰好隐在众人之中,就跟他们在京城的地位一样。不过云阳公主好歹是公主,顾二太太的诰命也不低,益阳王妃是协同敬宁伯夫人亲自前来迎接的。   敬宁伯夫人是先后长兄的孙女,也就是益阳太妃的表侄女,两家关系自然很亲密。敬宁伯夫人笑着走来,一来就牵了顾语灀的手:“我可是好几日没瞧见我的干闺女了。好了,快进去吧,大家都在园子里面呢。”   顾语卿其实有点儿怵这样的场面。虽然昨天晚上做了些功课,突击又记忆了一下各家的太太姑娘们,但是毕竟不太熟悉,偶尔还是会卡壳的。好在最开始行礼是跟着二太太她们,跟着她们做就是了。等她行好礼站在一旁,正好瞧见了秦舒滢带笑的脸,瞬间放下了心:这位表姐在这方面可是佼佼者,今天再也不用担心她不认识人了!   ”瞧见你那小迷糊样儿,我就知道,你肯定又碰到不认识的人了。”见过礼,益阳太妃让人带她们去找姑娘们玩的时候,秦舒滢悄悄附在顾语卿耳边笑着,“不是都见过吗?怎么你这毛病又犯了,什么时候能好啊?”   “只有求表姐这个大夫帮我治治了。”顾语卿拉着秦舒滢的袖子小声撒着娇。   秦舒滢用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若是哪天我不在我瞧你怎么办。好吧,还是老规矩。”甩一下手帕子是不认识。眨一下眼睛就是认识。   两个人都已经配合过那么多次了,这次也是天衣无缝,一点儿也没出差错。顾语菡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堂妹的,悄悄儿道:“你还真是一样儿呢。”   顾语念也不似之前常年在家,这次也跟了过来。她牵着顾语灀跟在姐姐的后面,虽然看着娇弱,但是精神还不错。而平阳县主顾语姿自恃身份,自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并没有与几个姐妹一道。顾家姐妹一众被益阳王的嫡长女容锦华邀请去园子里逛逛的时候,顾语卿转身瞧了一眼顾语姿那边,见她与身边的人聊得开心,回绝了容锦华的提议,也能想得通:也是,人家是县主,平时又不用听太夫人的训导,自然是有钱任性的。 作者有话要说:     ☆、益阳王府   益阳王府的花园格局和顾家的不太一样。一般来说京城的园子都有一个很大的湖,但是益阳王府却不是这种风格,而是由一条流动的小溪引入,两侧是不同的景致,而里面的每所房子的建筑风格反而是江南的那种风格。最后小溪也只是汇在了一处小湖中,随后就流出去汇到了外面的河里。整个园子的水流看不出什么人工穿凿的痕迹。有姑娘笑着:“容姐姐,这可是曲水流觞了?”   “今儿个还真是被你猜着了。”容锦华指着前面的一丛竹林:“那里面有小小的几所屋子并些回廊亭子的。我已经吩咐下人在里面备好了蔬果。夏天坐在里面可是十分凉爽呢。”   走进竹林,瞬间感觉周身的暑气就散掉了。太阳依旧白花花的在头上,只是隔着竹叶,似乎只剩了那个形状,并没有了温度。顾语卿忽然想起了曾经走进顾四太太院子的感觉,似乎周遭一切都静了下来。这种感觉很相似,但是因为周边的姑娘们的缘故,似乎这一向静谧的竹林也多了些许的人气。   并不是所有的姑娘们都来了,大约有十多个在这边。今天益阳王府是男客女客都来了,所以在准备上面做得很充分,男女客的活动区域可是隔了很远,最怕的就是谁不小心和谁来一次美丽的邂逅,然后出现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如果真是那样,益阳王府也是会蒙羞的。容锦华一进来,就立刻有十几个婆子五步一哨地将屋舍周围团团围住了。容家丫鬟也都是寸步不离的,处处都是人。顾语卿心里感叹:这个时候才真的能看出容家的排场。   如今正是夏天,西瓜桃子葡萄一类的水果那是十分香甜可口的,顾语卿有些惊讶的是,竟然还有刚刚过季的樱桃。秦舒滢拈起一颗,塞在了顾语卿的嘴里:“可甜?我给你挡着,快点儿吃吧。”   顾语卿本来要伸出去的手讪讪地收了回来:这话还让她怎么吃。旁边的一位姑娘瞧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三妹妹和秦家妹妹看上去倒像是亲姐妹似的。”   “她们两个啊,凑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顾语菡低声地笑话着她们。   秦舒滢拿起了一颗樱桃喂给了方才说话的姑娘嘴里:“你也别说我,你和二表姐还不是一样的。你们两个平常一道玩也不带我们,我可要找表嫂说说理去。”这个姑娘就是傅之玟的堂妹傅之玥,平常和顾语菡关系最好的。   容锦华招呼着客人,瞧见这边玩笑着,也笑着走了过来,携了顾语灀:“早就听姑母说她收了六姑娘做干闺女,可算是全了她想要个闺女的愿望。我来瞧瞧,六妹妹可果然是惹人怜爱的。”她口中的姑母就是敬宁伯夫人,两家关系一向亲近,虽不是亲的兄妹,可是比亲兄妹还好。益阳王阖家在外的时候,敬宁伯也未予他们疏远了。   顾语灀起来给容锦华问好。容锦华就势坐了下来,拉了她左右瞧着,又问了她一些话,拍了拍她的手让她不要拘束了,有什么就来寻自己。顾语灀听话地点点头,容锦华这才去了。   这边与傅之玥一道过来的户部侍郎梁侍郎家的嫡次女梁湘岚笑着开口问:“顾家大姐姐的好日子快了吧?”   “是的,今年中秋过后。”顾语菡回话道。   傅之玥叹了口气:“当年姐姐出嫁的时候,尽管知道夫家是好的,总觉得心里有不舍。想想自己也有那一天,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否像现在这样坐着一起聊天玩笑。若是走得远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再聚一次。”别说和姐妹们一起聚了,也许连娘家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一次。   这话一出,在场的气氛瞬间就低落了下来。所有的姑娘们脸上的笑容都收敛了。顾语卿觉得有些扫兴,在别人家的宴会上面说些这种话,这是想要做什么。她索性转头也不理众人,只低头以快速但又优雅的动作往嘴里塞着樱桃。比起桃子,她最爱的其实是樱桃。   “瞧你没心没肺的,给我留点儿。”秦舒滢与傅之玟的关系一般,此时也觉得有些扫兴,转头瞧见了顾语卿的动作,挤到了她的旁边,也吃了起来。   顾语灀早就眼馋了,也悄悄地挪了过来。顾语卿这时的速度慢了下来,喂顾语灀两颗才给自己喂一颗:嘿嘿,樱桃核儿也要平衡一下嘛,吃货的形象还是要隐瞒一下的。   坐了不过多一会儿,前头就说要开筵了。大伙儿拾掇拾掇了就跟着容锦华走了。她们并没有从原路倒回去,而是往花园里面走。最后到达的地方,是百花锦簇的一处屋舍,就唤作百花堂。   才刚过去就闻到一股栀子花的香味,进了垂花门却见路旁搭起了一座葡萄架,周围簇拥着的是紫薇花。另一侧全是种在土里的荷花。众人瞧了都啧啧称奇:“荷花竟还有种在土里的吗?”   这所百花堂极大,本就是为了设宴而建的,处处是花香鸟语。附近的蝉都已经被粘了,只有远处的蝉声隐隐绰绰,倒是听不真切。屋里并没有用什么熏香来熏过,而是在屋里摆着数十盆茉莉,鼻尖是淡淡的茉莉香,让人心旷神怡。   夫人太太们一桌,顾家身份不算高,与益阳王府又无亲,只算是交好,坐在不前不后的位置。顾语卿她们几姐妹都坐在一起,与她们同桌的都是日常交好的那几位。从此处便可以看出用心之处了。   上菜的丫鬟们穿着象征着四季的衣裳,端上来的菜叶都是按着时节来命名的,令人十分新奇。菜式是天南海北的,南北陆海的均有,甚至连西南的辣味也有两盘。不过多数姑娘们怕身上沾上味道,或者是满盘的红彤彤给吓住了。顾语卿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她在现代简直是嗜辣如命的,到了古代后就几乎没沾过,只有在自家吃的时候偶尔放点儿辣椒,简直是馋死她了。而且那两盘辣的菜就放在她和秦舒滢的面前,简直就是天都帮她啊!   秦舒滢是第一个发现面前的那两盘菜空了一大半的。她发现的时候正好瞧见一双筷子伸过去。沿着筷子的方向她抬头望去,瞧见的是顾语卿那大快朵颐后满足的脸,忍不住噎住了。秦舒滢悄悄拉了一下旁边顾语卿的衣裳:“当心等会儿肚子疼。这是在外头,若是想吃,家去吃去。”   顾语卿也担心这具身子会经不住,放下了筷子:“表姐放心吧,我并没有吃多少。”菜盘子小,本来就不多,她只不过是吃了几口,就显得很明显。不过,她倒是心底有了个念头,回去后可以做主的小厨房,她也可以偶尔解解馋。   今儿不是什么年节,也不是谁的生日之类的,这一宴是借着赏荷的名义来邀的。酒过三巡,便有丫鬟们端上了一盆一盆的荷花,千姿百态的,竟不知是人衬花还是花衬人了。   往往在这种时候都会有人出风头的。这不,就有姑娘起了头要作诗了。这一起头,什么弹琴唱歌画画写字儿的,那是络绎不绝。顾家几姐妹这一桌也出了个勇者,正是梁湘岚。她怯生生地起身,可是走过去的步伐却十分坚定。   顾语卿拈了一个枣泥糕慢腾腾吃着,目光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前头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这古代的变相相亲会看起来还蛮有意思的,为了嫁得一个如意郎君,这些姑娘们也都是蛮拼的啊。   很快就轮到了梁湘岚的顺序了。顾语卿精神一震,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旁边的秦舒滢用帕子掩了嘴轻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瞧见了什么呢,刚刚还一桌吃饭呢,那么大的好奇心。要是瞧见了潘安宋玉的,你不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最末的一句话是她在顾语卿的耳边说的。   顾语卿抬了下眉:“我像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吗?”   秦舒滢郑重地点了点头。   ……顾语卿转过头决定跟她绝交一会儿,看选秀,不,看选才女。其实古代和现代都差不多,为了让自己被卖得更有价值,都是拼命往自己身上贴各种标签。   梁湘岚是现场作了一幅字画。字儿确实写得不错,十分大气,画就一般了,尤其是在一堆画里面,显得更加的普通不起眼。顾语卿已经换了瓜子来磕了:其实,她单单只写字,说不定效果比字画的效果还好很多,毕竟,贪多嚼不烂啊。若是样样都精一点儿,跟样样都不精其实是一样的。   这个过程就持续了一个时辰,等到最后一位姑娘下来,饶是夏天,饭桌上的菜也都凉透了。益阳太妃身边的丫鬟过来询问是否开戏,益阳太妃点点头。于是众人移步百花堂后面的翠微堂。   翠微堂并不是竹子,而是银杏树。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而透过那些银杏,竟有隐隐的欢笑声传来。益阳太妃似是无意说道:“爷儿们在那边乐他们的,我们就在这边乐我们的。传戏吧。”   益阳太妃话音一落,顾语卿瞬间发现周围的姑娘们眼睛一亮,随即个个几乎都垂下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王府之事   虽然戏台上面唱着热闹,但是顾语卿敢保证,在场的很多人根本就没看进去听进去这个戏,心思都飞到了银杏林的那边呢。   顾语卿倒是对这个完全无感。虽然她心理年龄是比在场所有姑娘都大,但是她现在毕竟只是一个接近十岁的小姑娘,这些事情对她来说还早呢。再说,隔着一个林子,这么多人,莫非谁还想着来一个美丽的邂逅吗   抱着绝对不要出事的理念,顾语卿几乎没有喝水,就是防止内急。可是,架不住顾语灀小啊,她能憋,顾语灀可不能憋啊。顾语卿瞧着顾语灀可怜巴巴哀求自己的小脸,没办法,只能拉起了一旁看戏看得正开心的秦舒滢一起去。她决定,死也不松开秦舒滢的手。   眼见着她们是要去净房,立刻有两个嬷嬷两个丫鬟上来领路。顾语卿瞧见这两个丫鬟都是之前负责自己这桌上菜的丫鬟,心里有了底儿:益阳王府果然事事周到。   不过,既然来了,何不也趁机解决一下。顾语卿和秦舒滢显然都是这么想的,交替着进去整理了一下。嬷嬷和丫鬟全程都在外边候着。   这个世界上面总是有很多的意外,就算你不去寻它,它也不会放过你的。顾语卿刚刚出来,就听见了前头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声,似乎有人在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那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上来对着顾语卿和秦舒滢道:“几位姑娘若是好了,就这边请吧。”   尽管心里十分好奇,但是顾语卿仍旧是牢牢牵着顾语灀的手,和秦舒滢目不斜视地往翠微堂走。她默默丈量着距离:为什么这段路不短一点儿,再短一点儿。   身后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那两位嬷嬷瞬间拦在了顾语卿她们身后:“这位公子,此处是通往女眷处的。枫晚堂还请折返回去,走左边那条路。”   “在下冒犯了!只是在下方才出来散散酒,瞧见了那边似是走了水,如今瞧见了两位嬷嬷,也放下了心。我这就告辞。”那男子说着,却是脚下未动。   “你怎么在这里,你舅舅方还在寻你呢。快与我走了吧。”匆匆脚步声过后,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响起。顾语卿心里一凛:这是上次见到的那个男子,叫什么铮来着?   没等她理出头绪来,那男子已经被后来的这位男子带走了。两位嬷嬷这才转过身来照常领着顾语卿她们往前走。虽然听见走水了,但是仍旧是满脸从容不慌不忙。顾语卿和秦舒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顾语卿和秦舒滢刚坐下,那丫鬟就快步往益阳太妃那边去了。益阳太妃立刻吩咐了几句,那丫鬟领命去了。不一会儿,那丫鬟又回来了,这次,益阳太妃亲自起身了。   在座的都不知何事,但面上都没显出来,毕竟有些家宅阴私知道得越少越好。顾语卿瞧着旁边秦舒滢脸上的笑都敛了许多,悄悄握了她的手:“不妨事,我们什么都没瞧见没听见,方才两位嬷嬷很机警。怎么说益阳太妃都不可能专门把我们给提出来的。”这不是自己往自己脸上抹黑吗?   秦舒滢闻言心里稍安了一点儿。两人相视一笑。两人经过这一次,倒是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同盟的意味了。   益阳太妃去了大约两刻钟就回来了,面上仍旧是噙着笑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此时戏也接近尾声了,有些人陆续开始告辞了。顾二太太念着家里无人管事,也提出了告辞,云阳公主自然也是要一道走的。   说是要走,但是又要套车,又要等着前头的人出去,她们也是拖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坐上马车。期间有丫鬟再次来请示益阳太妃,益阳太妃离开了片刻,再回来的时候嘴角微抿,连笑意也敛了许多。顾语卿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暗忖:这件事情看起来似乎并不小啊。   回去的路上,几姐妹都默不作声。顾语灀已经靠着顾语卿睡熟了。顾语念脸色也不如早上出来的时候红润了。顾语卿低声问道:“累了吗?先休息会儿吧,等会儿还要给祖母请安呢。”   “不碍事的,我还撑得住。”顾语念坐起来,摸了摸顾语灀的脑袋,“这丫头倒是睡得快,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顾语卿轻轻拍着顾语灀的胳膊:“这才是福呢。今儿我们没事,你也不必担心。什么都没有呢。”   兴平王府离益阳王府不算太远,很快就到了。姐妹们过去给顾太夫人请了安,顾太夫人就免了她们晚上的请安,让她们回去歇着了。傅之玟也被放回去了。   顾二太太却没能走,立在顾太夫人面前回话。她仔细地将今天每个姑娘们的举动都说了一遍。顾太夫人听见顾语姿并没有和她们一起行动的时候,睁开了眼睛:“公主那边也没有说什么?”   顾二太太立刻低眉顺目:“回母亲,媳妇儿没有听见。”   “她的闺女就不是我们顾家的女儿了吗?”顾太夫人的手在椅子扶手上面一拍,往常那些场景又浮上了心头,“当年尚这个公主我就不怎么看好!我们顾家好好的军功起家,做什么要卖掉我一个儿子,受这些委屈气?”明明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到了现在竟然是好几天才能匆匆见一次。她捧在手心里的小儿子,如今竟然被人传是靠着公主上位的,怎么让她不恼?   顾二太太仍旧是低着头。不管是顾太夫人还是公主,都不是她能够非议的。小叔子尚公主的时候,她当时可是在这家里面了。以她自己的角度来说,其实,顾四叔也没有顾太夫人说得那么好,她甚至觉得还不如三弟。当然,这话她是肯定谁都不敢说的。顾太夫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爱摆谱,也爱小儿子。   顾太夫人自己在那里发了一通火,心里舒坦了一点儿:“你是个懂事的。益阳太妃是个经过事儿的人,自然知道这事情怎么处理。既然我们家的姑娘们并没有牵扯其中,这件事情就不必追问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顾二太太这才松了口气退了下去。但是,这件事情的发展,却与顾太夫人的想法背道而驰。   此时已经是掌灯时分,宾客已经尽皆离开了的益阳王府,此时竟然是灯火通明,正屋里面坐得满满当当。   “你这个做父亲的既然不想要脸了,我这个做祖母的也不需要给你脸了。”益阳太妃坐在上头,面上的表情被烛火照得通红,“你既是喜欢,便续弦娶了罢!”   “母亲,她,她只不过是一个丫鬟啊!”跪在地上的男人衣襟尚且不整,刚刚低着的头一下子就抬了起来,“若是,若是如此,那瑛儿以后怎么抬起头做人?”   一个茶杯擦过他的额头砸在了地上:“你今儿和她做出这等子事儿的时候,可想过了她是你闺女从夫家带来的丫鬟?你这张脸既然不要了,本宫还要跟你留面子?自己做这等子事情,还让你的表侄子在外面把风!事情败露后,竟然还想要拉着别的人下水,本宫瞧你是觉得益阳王府的牌匾挂得太稳了,就可以在这京里横行霸道了?”   那旁边瑟瑟发抖的少年听闻这句话,腿一软就跪了下来:“我,我我,我错了!”声音赫然就是意欲去向顾语卿她们搭话的人!   “大胆!在公主面前竟然敢自称我!”出声喝止的,是益阳太妃身边的老嬷嬷,先皇太后身边出来的老人,连当年先皇都礼遇有加的嬷嬷。   少年只吓得浑身哆嗦,看了看旁边的舅舅:“草,草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所以才听了舅舅的。草,草民不是要冒犯姑娘们,只,只是,确实是情难自禁!”   “少铮!”益阳太妃骤然出声,打断了少年的话。   一旁默默立在敬宁伯夫人背后的傅少铮快步上前,恭谨有礼。益阳太妃指着地上跪着的人:“带了他下去,送回他家里。传我的话,告诉他父母,不许放他出来。若是我听见这外面有什么传言,可就别怪我废了他们一个儿子了!”   那少年完全瘫在了地上,被傅少铮一把拽住了领口提溜了出去。少年身边跪着的中年男人此时也是冷汗涔涔:他怎么忘了,怎么忘记了这位嫡母是当年最受宠的长公主!若是她要废了谁,那简直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轻松!   益阳太妃看着在一旁哭得几乎都背过气去的女子,刚刚出嫁不久,却被自己的父亲如此打脸。益阳太妃也乏了,挥挥手:“意晗,你们两个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了吧。”意晗是敬宁伯的字。敬宁伯和夫人站了起来,领着自己的儿子们告辞离开了。   益阳太妃也没空再理了:“老大,你是长兄,代你父亲处置吧。”闭上眼睛,益阳太妃只是想笑:当年她下嫁益阳王,都道是良缘。若真是良缘,那这庶子庶女又是从何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做客要出事才能对得起设定!   ☆、登门道歉   却说傅少铮提着那少年出了二门,便松开了手。那少年瞬间头朝下地摔了个狗□□。他灰头土脸地捂住自己出血的鼻子,吃惊地看向了付少铮:“你,你居然,直接松手了!”   本来我想直接把你给剁了的,但是又怕脏了我的手!傅少铮瞥了他一眼,对着旁边的小厮道:“把他的嘴堵了,拉上马车去,往他家去!”   “你,你有什么资格堵我的嘴!”看着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下人往自己走来,那少年喊出了最后一句话。   站在一旁的傅少铮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那几位下人即将将这个少年甩到车上去的动作。他负着手走到那少年的面前,居高临下:“范永霖,方才殿下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如果你这张嘴不小心在马车上面嚷了些什么,传了出去的话。呵,放开他吧。”   范永霖忽然想起刚才在屋里益阳太妃说的那番话,看着捂着自己嘴的手离开,他忽然浑身一抖,立刻捉住了那只手将它按在了自己的嘴上!   手被拉过去的下人被唬了一跳,其他的几个下人面面相觑:傅少爷什么时候这么有气势了,居然两句话可以把人给吓住了,不过这位范少爷也太好笑了喂。下人们忍着笑把他给推上了马车。   本来打算坐马车的傅少铮看着范少霖被提溜上去的样子,侧过了脸,默默地上了旁边小厮牵来的马:跟他坐在一辆马车,都觉得有点儿丢脸。临走前,他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忽然想起了白天瞧见的场景,他的眸子一黯:如果这个范少霖管得住自己的嘴也得管,管不住也得管!   顾语卿并不知道益阳王府的这一番变故。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她完全没有好奇。自从开始帮着傅之玟管理家事之后,她对于秘密是完全一点儿也不好奇了。上次赵嬷嬷女儿的那件事情可还在眼前呢。听闻,那管园子的崔嬷嬷,被公主要去了。顾语卿也没多想,回去早早地就睡下了,第二天早上还要起来上班呢。   第二天一早,顾语卿刚请安结束,走到议事厅,就有消息说益阳太妃和敬宁伯夫人过来了。顾语卿听见这个消息完全没有反应,继续处理着家里的事情。谁知道,不过一盏茶功夫,顾太夫人那边就让人来请顾语卿一个人过去。   顾语卿听到传话的时候一愣,看了一眼旁边的傅之玟。傅之玟笑着问道:“是我们都去还是只三妹妹一个人去呢?”   “太夫人只说了三姑娘一个人。”丫鬟红莲回话道。   应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顾语卿心里有了数,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跟着丫鬟过去了。傅之玟和顾语菡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也有些忐忑:希望,不要有事才好啊。   正屋里面,顾太夫人,顾二太太,顾三太太,以及两位贵客在,服侍的人都退了个干干净净。顾语卿见到这种架势,敛了下心绪,落落大方地走过去行礼。   顾太夫人笑语吟吟地叫了她起来,朝着她招手:“到我这边来。”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顾语卿心里震惊了一下,依言走了过去。顾太夫人握住了她的手,拉住她靠着自己坐下,一脸慈爱:“在我的这几个孙女中,这个三丫头是最让人省心的。”   顾太夫人的手冰凉干干的,还有些老年人特有的松弛,被她拉着并不太舒服,可是,她的力道却一点儿也不小。顾语卿心知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只是一味低眉垂首作乖巧状。   “从这几日见到顾家几位姑娘,三姑娘的确是蕙质兰心。太夫人,昨儿个对太太和姑娘们招呼不周,还望太夫人多多包涵。”益阳太妃笑着道。   顾太夫人笑了笑:“我倒是问了这几个丫头,都说是府上的果子好吃呢。太妃过谦了。”   顾语卿的手这才被顾太夫人松开。几位夫人又说了几句话,顾太夫人便叫红莲依旧把自己带出去。顾语卿一头雾水:这把自己叫过来是做什么呢?   下午,顾语卿刚处理完事情回到自己的院子,顾三太太就急匆匆地过来了,拉着她着急地问道:“你老实给我说实话,昨儿个有没有,有没有瞧见什么?”   顾语卿拉着顾三太太坐下,将昨天自己和秦舒滢带顾语灀去净房的整个过程说了一遍。顾三太太听见益阳王府的嬷嬷行事,这才松了口气:“没有出事就好。这件事情,若是太夫人问起,你就照实说,听见了吗?”   顾语卿点了点头,看着顾三太太如此,忽然脑筋一转计上心来,状似胆怯地问道:“母亲,昨天我和表姐带六妹妹去净房,是不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顾三太太自然注意到了顾语卿的表情。顾语卿脸上的担心和依赖,瞬间让顾三太太心里有了很大的满足感和被需要的感觉:自己的孩子还小,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还要为她们遮风挡雨才行。顾三太太拍了拍她的手:“别担心,万事有母亲我。”   却说顾三太太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益阳太妃走之后,顾太夫人并没有再次传顾语卿来。她让顾三太太回去了,却单独留下了顾二太太。   “敬宁伯夫人之前给我透了点儿口风,我一直在思索,并没有告诉你。”顾太夫人拈着串佛珠,“太妃瞧上了二丫头,你是怎么想的。”   顾二太太先是一喜,随即想起了顾太夫人的上半句话,瞬间在心底敲起了警钟。她将益阳王府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回话道:“母亲一直没有告诉媳妇,自然是有母亲的道理,媳妇求母亲指点一二。”   顾太夫人叹了口气:“倒不是说这益阳王府不好。若是和宗室有了亲,对于我们顾家,那就是更上一层楼了。只是,我担心的就是,益阳王府太好了。”顾语菡如果嫁过去,上头两重婆婆。是听正经婆婆的,还是听益阳太妃的?两边都不是好相与的。再说了,这样的人家,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想联姻呢。顾太夫人叹了口气:“再说,如今也不是个好时机,委屈了二丫头。”昨儿个益阳王府刚出了事情,若是真的就这样传出了亲事,谁都会往“遮丑”上面去想。   顾二太太自然是听懂了顾太夫人的意思,眼里闪过了一丝动容:顾语菡是自己的女儿,太夫人能够想到这一步来说,对于她自己还是很感动了。只是,光是感动是不够的。既然顾太夫人已经说出了这句话,那证明,顾太夫人的心里肯定是愿意的,只是时间问题。那么,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自己的丈夫通气。   顾太夫人要说的话也就说晚了,让顾二太太去了。顾二太太心里存了事情,告辞后就匆匆离开了。顾太夫人望着手中的佛珠儿晃神,脑子里却浮现出了顾语卿的那张脸:三丫头吗?   顾太夫人和顾二太太通气儿的时候,在回程的马车上,益阳太妃和敬宁伯夫人也在说着话儿。   “若是之前有七分愿意,经过了这件事情,怕是只有三分了。”益阳太妃闭目养神,半晌才睁眼说了这么一句。   旁边正在倒水的敬宁伯夫人的动作一滞,随即将茶壶放下,双手将杯子捧到了益阳太妃的面前:“姑母您也不必太过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谋划就是了。”她的祖母和益阳太妃的母亲那是嫡亲的姐妹,私底下,她都是叫姑母的。就如同容锦华也一直唤她做姑母一样。   益阳太妃接了过来:“你说得是。若是把路都给他们铺好了,只不过是又多培养了一个坐享其成的而已。我之前还以为,你是真的看上六姑娘了呢。”   敬宁伯夫人却是微微一笑:“我只是瞧着那小小的人儿,规矩竟然是有模有样儿的,心里感叹,所以才多疼了她一点儿。”   “谁信你这个猴儿的话。当我不知道,我也就装不知道了。到时候我可什么都不会管了,你自己张罗去。”益阳太妃特别喜欢这个表侄女,简直是当亲闺女一样。   敬伯太妃脸上一红,拉着益阳太妃扭捏了两下。已经是近四十的人了,竟还像是个姑娘一样:“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姑母。只不过,铮儿那孩子是个有主意的。我怕是,他不愿。”   “我倒觉得不一定。”益阳太妃却是抿嘴一笑,”铮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就像你刚才劝我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横竖孩子们如今还小,六丫头才六岁呢,还可以慢慢看。”   敬宁伯夫人无奈地看了益阳太妃一眼:“姑母明知道不是六姑娘。”   益阳太妃笑道:“终于诈出了你的真心话了。等着吧,是你的终究是你的。”她可是听了跟着傅少铮去送范少霖的管事的回报的。这事儿,有点儿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初学规矩   两天过后,秦舒滢来了顾家做客。她仍旧是像往常一样,要跟着顾语卿一道住。只是由于昀哥儿还住在三房,顾语卿并未搬回自己的住处。秦舒滢也不在乎,直接叫丫鬟将自己的东西提到顾语卿的房里。   “表姐,你这是,先斩后奏啊!”顾语卿目瞪口呆地看着秦舒滢身边的丫鬟进了自己的房间,对这位表姐的节操有了新的认识。   秦舒滢白了她一眼:“什么先斩后奏,明明你就在这里,也听见了的,又没有反对,那不是同意是什么?”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顾语卿噎了一下:“表姐,你也是穿越来的吧?”这节操捡捡吧,掉了一地啦!   秦舒滢没听懂顾语卿的话的意思,一头雾水:“穿什么?”   “没什么!表姐这几日没来啊,荷花想你都想得开了。”说着,顾语卿亲亲热热地挽着秦舒滢的胳膊,往园子里去了。   丫鬟们远远地跟着,两表姐妹说着体己的话。秦舒滢收敛了笑容:“听闻,益阳太妃第二日便过来了?”   顾语卿点点头:“听闻伯父,前儿也接待了益阳王?”益阳王和秦舒滢的父亲一起喝酒,是她从顾三老爷那里听到的。   秦舒滢拂开了旁边的柳条:“是有这么回事。我父亲捎了一只匣子给我,竟是宫里的东西。如此瞧来,那日之事,怕不那么简单。”   “该我们知道的总归知道,不该我们知道的,既然有人遮了,我们也就乐得装不知道,何苦给自己寻烦恼不是?”顾语卿瞧见秦舒滢脸上的表情,“表姐之前告诉我,太妃当年什么事儿没经过看过,自是能把这事儿做得妥妥当当的,难道表姐自己忘了不成?”   秦舒滢自然是听懂了顾语卿话里的意思,笑着道:“我竟也是白担心了,还是妹妹通透。不说这个了,今日赏荷花,可没有好酒好菜地招呼吗?”   顾语卿叹了口气,故作为难:“如今厨房可还不归我管呢,我们往嫂子处要去。”她之所以对秦舒滢如此坦白,皆因是一条藤上的蚂蚱,绑在了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益阳太妃的公主名头是能压住人明面上不说,可是,能让人背地里不说的,只有她们自己坦然无事才行。秦舒滢自然是懂的,只是喜欢想太多,反倒把自己绕进去了。   姐妹两个本来已经商量好了晚上去寻傅之玟要些烧烤架子之类的,烤些鱼和蟹虾之类的来吃,谁知道,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只能往后挪了。顾太夫人遣人来,让几位姑娘晚上去她那边用晚饭。得知这个消息后,顾语卿的心微微抖了一下:就是今日了吧。   今天众姐妹来得很齐,从老大到老六,加上秦舒滢,满满当当正好一桌人。顾二太太本是要侍奉太夫人的,也被放回去自行用饭,傅之玟也被顾太夫人给叫回去歇着了。顾太夫人处,只剩几个姑娘。   虽然说都是些年轻姑娘,但是毕竟太夫人在上头,大家也都是规规矩矩遵循着食不言的教导,乖巧地自己吃饭。顾语灀人小,身边特意有一个丫鬟给她夹菜。除此外,是鸦雀无声。   顾太夫人看着自己的这些孙女们十分有礼节的样子,心里满意:“明儿起,大家都跟着郑姑姑一道学规矩。至于念书以及琴棋书画之类的,还是照之前的学着。”   郑姑姑是宫里放出来的老姑姑,专门请回来教导顾语薇规矩的。如今顾语薇的规矩几乎都差不多了,显然顾太夫人也没打算让郑姑姑离开,转教几位小的。郑姑姑的严厉名声整个京城也都有耳闻。几位姑娘连忙起身应道。   “舒滢丫头,你父亲算得上我半个儿子,如今把你教给了我,明儿你也过去听听。还有语姿,横竖不费什么功夫,也过来听听吧。”顾太夫人的目光再一扫,专门点了两个比较特殊的着重说了一下。   秦舒滢立刻起身应道。顾语姿心里虽有些不解,还是应了:宫里的规矩,她可是从小就被教导着的,如今跟着这几位姐妹一起学,不是拉低了她的档次吗?只是祖母亲自发话,她自然不敢推辞。   顾太夫人这才满意了,放下了筷子。众姐妹也跟着放下了筷子。顾太夫人不耐烦奉承,用过茶后就让几位孙女退下了,只留下了秦舒滢一人。   往常早早就睡下的顾语卿今儿个却是很晚都没有睡,还在书房里练字。亥初刚过,桃香进来回话道:“三姑娘,表姑娘回来了。”   顾语卿放下了手里的笔,净了手,正要起身,秦舒滢的丫鬟就被荷容引着进来了,带来了一封信。   信上是秦舒滢的字,只有两个字:“无事!”顾语卿嘴角一弯,将那封信化去,叫进了丫鬟们梳洗准备睡觉。   虽然她们要跟着郑姑姑学规矩,但是顾语卿和顾语菡还是要管家事。只是早上要上学,下午要学规矩加各种琴棋书画之类的,现在回话的时间挪到了晌午她们吃饭的时候,因为实在是没有旁的时间。   “回姑娘,管浆洗的朱婆子让我来求姑娘个恩典,今年还是九月放人吗??”今天回话的第一个婆子问道。   顾语卿和顾语菡对视了一眼,顾语菡放下了筷子,目光在那个婆子身上一扫,问旁边的路嬷嬷:“朱婆子的闺女今年多大了,在何处当差?”   路嬷嬷微微欠了欠身子:“回姑娘,朱婆子的闺女目前是在四姑娘处当差,领二等俸禄,今年十七岁。”   那堂下跪着的婆子忽然身子一抖,背后冒起了一层寒意。   顾语菡重新拿起了筷子:“今年要放出去的人已经跟之前一道放出去了。若是没有的,就好好当自己的差。这是四房的事情,若是想求,自个儿去求二太太和四太太的恩典,我是做不了这个主的。”   那婆子讪讪地应着退下了。顾语卿轻轻地说了一声:“慢着。”那婆子本来心里就有鬼,听了顾语卿的声音,腿一下子就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语卿看了她一眼,笑着道:“瞧秦妈妈这是做什么呢,桃香,桂芳,还不把秦妈妈扶起来。我和二姐姐年轻,因着大少奶奶的厚爱,让我们协理着家务。大家也都是办差的老人了,平日里十分辛苦。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望各位妈妈多多指点着。”   下面的婆子们瞧着上头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两位姑娘,都低头称是,却是不敢再触这个霉头,不然到时候没脸的就是自己了。   吃过饭,两位姑娘各自在旁边的屋子更衣歇息。荷容一边伺候着顾语卿换衣裳,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三姑娘,秦婆子和朱婆子有些转折亲,近儿走得很近。听闻秦婆子有意说朱婆子的闺女做媳妇儿。”   “这话在我面前说就可以了,在外面可别说了。”顾语卿伸直了手臂,任由她给自己穿上外裳,“若非如此,她怎么会有这个胆子呢。二姐姐已经把面子撑起来了,我总得补上里子才是啊。”   顾语菡这边,她的丫鬟竹影也有些不解:“二姑娘今儿个倒是比往常利落。姑娘今儿,心里不太痛快吗?”   正在看书的顾语菡抬起头来:“嫂子让我和三妹妹一同帮着管事,我是姐姐,自然该担待些。”   “可是,万一下头的人乱嚼舌根。”竹影有些担心。   顾语菡脸上的温和瞬间收敛了很多,正色道:“若是为着别人不嚼舌根,我还当什么姑娘,竟当个泥人就好,不用看不用听不用想。”她往常温和,但是并不代表她懦弱。已经是有人瞧着自己性子绵软,什么为难的都往她这里求。在家里还可以推给母亲嫂子,往后自己当家了可还有谁替自己拿主意吗?万事还不是得靠自己立起来才可以。她这个姐姐,总不能比妹妹还差吧。   “是我说错了,姑娘别生气。”竹影慌忙就要跪下,“我只是怕姑娘这些日子心里不痛快。”   “你这是又错了。”顾语菡拉起了她,“我有什么心里不痛快的别人的话听过也就是了。莫非祖母母亲还会害我不成?若是真的有什么,莫非三妹妹还能瞒过她们不成?今儿这话是我最后一次听见。下面的人,我可就交给你了。”为了三姑娘遮丑才与自己说的亲事,这样的谣言可传不得,损害的是顾家所有女儿的名声。   下午郑姑姑的礼仪课,是这几位姑娘第一次去,大家都早早地就过去了。由于这位姑姑名声在外,又是宫里出来的,几位姑娘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单单除了顾语姿,她是差不多快要到点儿才来的。   郑姑姑来的时候正好是准点儿。她一来就是先给各位姑娘问好,一举一动每个细节都是一丝不苟,完全挑不出一点儿错。几位姑娘怎么敢受她的礼,都侧开身子不敢受。   郑姑姑直起身子来,目光扫了一圈:“这规矩,哪怕是知道,也需要时时在心,日日在心,时刻谨言慎行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学堂狼藉   自古以来学规矩都是差不多的套路,如果要说经验,只有一个字:练。练走练坐练行礼,练笑练站练吃饭。顾语卿面对那繁复的礼仪只想说一句:穿越到宫里的姐妹们你们辛苦了。   第一堂课就是站。在宫里,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站是必须的。就算是皇帝,各种祭祀活动的时候,那也是要站很久的。不光是宫里,就是在任何地方,站有站姿,坐有坐相都是必须的。顾语卿唯一庆幸的,就是这个时代的姑娘不用缠脚,穿的也是软底的绣鞋。顾语卿按照自己曾经军训的经验,在鞋子里面垫上了一个棉花垫。此刻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但是脚下仍旧是软软的不算很累。   顾语灀已经有些站不住了。郑姑姑考虑到她的年龄,放了她休息了。顾语念脸色都有些发白了,仍旧是微微挂着笑在坚持。这几个里面,姿态最端庄,最出挑的人是顾语姿,真的是一点儿晃动都没有,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儿变化。   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郑姑姑让大家动动走了一会儿,这才让她们坐下休息。   几位姑娘都是浅浅地坐下,直着脊背。郑姑姑自然留意到了这点儿,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点儿:“平常也要将规矩时刻挂在心头,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松懈。”   半个月后,顾太夫人派人请来了郑姑姑。郑姑姑谢了座儿,坐了个边沿,不卑不亢地回话道:“几位姑娘学得都不错。太夫人平时教导得好。”   顾太夫人见问不出什么来,便叫傅之玟亲自送了郑姑姑回她的院子。顾太夫人心里有些诧异,特意命自己身边的丫鬟去瞧她们上课的形状。一连派了两个,都回来说是几位姑娘学得很不错,其中三姑娘和四姑娘是最常被表扬的。顾太夫人这才放下了心,转而道:“今儿晚上将这两盘菜送与三姑娘和四姑娘那里。还有,今儿个大夫来了之后,领去瞧瞧四太太如何。”   顾语卿听闻消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朝着太夫人的方向作了个揖接过了菜,要跟着送菜的丫鬟梅香过去给太夫人磕头。   梅香连忙止住了顾语卿:“太夫人特意交代了,让姑娘自用便是,不必过去了。”顾语卿这才作罢。   瞧着梅香离开,顾语卿给荷容使了个眼色,自己亲自捧着食盒进了顾三太太日常用饭的花厅,禀明了方才之事。顾三太太瞧了菜,让人去请了暄哥儿和昀哥儿一道过来用饭。   用到一半,离开的荷容过来回话了:“回姑娘,除了姑娘这里,还有四姑娘那边也有,旁人就没有了。”   顾语卿的眼角余光瞄到了昀哥儿瞬间抬起了头。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荷容下去。隔了片刻后她对着顾三太太笑道:“母亲,前儿个我说要送四妹妹两色针线,有事情绊着到现在也没送,等会儿让昀哥儿和我一道过去吧。”   顾三太太瞧见昀哥儿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点了点头:“去吧。”   暄哥儿瞧见顾语卿和昀哥儿都要走,自己不干了,也要跟着他们去。顾语卿无法,只能带着他过去了。   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顾语念特意去找了傅之玟。过后傅之玟去找顾二太太特意请示过,让各房的姑娘搬回了各房。顾语卿说是来给顾语念送针线,其实是为的什么谁都清楚。   顾语卿领着昀哥儿去了顾四太太那里,问好请安后,留下了昀哥儿,自去寻了顾语念,将针线给她。此时天色还亮着,顾语念叫人带了顾语灀出来,让暄哥儿和语灀就在院子里荡秋千玩。   “三姐姐也得了吧。只是没有过去,我这心里头有些惴惴。”瞧着玩得异常开心的两个孩子,顾语念却一脸担忧。   “既是祖母大大方方给你的,你就大大方方接受就是了。”顾语卿对着她眨了眨眼,“又不是避了人,这是祖母疼惜我们呢。”   顾语念的手绞着手帕:“不瞒三姐姐,我心里实是忐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顾语卿摇着团扇对着暄哥儿挥手:“长者赐,不敢辞。往常如何,如今还如何。”顾太夫人这是为她们两个做面子,那自然她们就有做得好的地方,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能够被太夫人挂心,对她们倒是利大于弊了。   顾语念往常很少冒头,如今一下子被推到人前,只是一时不适罢了。听了顾语卿的话,她也就丢开了。   她们两个是丢开了,可是有人却不这样想。第二天下午,顾语卿像是往常一样去上学。今儿下午是学习画画。她刚到画室,顿时就惊呆了。   自己平常用的那张桌子上面,五颜六色的颜料倒在桌布上面。自己的画笔什么的散落一地,还有笔洗,也掉在地上碎成了几瓣。而自己旁边的顾语念的桌子,比自己的还惨,竟然都破了一个洞还翻倒在地上。而后面的顾语灀的桌子还好,只是笔架倒了。旁边的顾语菡的桌子上面也只是有些歪斜。顾语卿的目光瞄过其中完全干净整洁的一张格格不入的桌子,不由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还真是让人怀念摄像头啊。   顾语菡几乎是跟她前后脚进来的,一进来看到这个场面,瞬间沉了脸,对着身边的竹影道:“回去禀明大少奶奶,请她拿了钥匙开了库房,搬两张新桌子来,还有一应的桌布笔洗画笔颜料碟子宣纸之类的,快去快回。”   竹影刚走到门口,就碰见了顾语姿。她走得急,差点儿冲撞上去,连忙跪下去:“县主。”   顾语姿退后了一步,捂着胸口,一脸后怕地皱了下眉:“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情这么急?二姐姐仁慈,不与你们计较,你自己去领罚吧。”   竹影的身子轻颤了一下,下意识地回头朝着顾语菡看来。   顾语菡看着这个妹妹,脸上的笑难得的没有了踪影:“多谢县主教导,只是竹影是我让她快些去办事的。她是我院子里的人,就不劳县主你费心了。”顾语菡也是气得急了,一口一个县主,咬词十分重。   顾语姿还想说什么,顾语卿已经开了口:“荷容,你跟着竹影一道去帮着拿些东西吧,别耽误了上课的点儿才是。”   顾语姿仿佛才注意到画室里的狼藉似的,探头看了看,用手帕子捂住了嘴低呼:“怎么变成了这样?”   负责教她们的女先生到的时候,东西还没有拿过来。那女先生之前也是辗转过几家的,一见到这种情况,眉都没皱一下:“今儿个外面的天气凉爽,我们去竹林里面继续学琴吧。将画画的课堂和明日的琴课交换一下。”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自古竹子就被赋予了清高的气节,和悠扬的琴声搭配起来,相得益彰。这位女先生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对于这些风雅之事那显然也是惯了的。   顾语卿来自于现代,对于古代女子必学的这些技艺并不是太热衷。围棋仅仅能看出输赢,倒是在姐妹们之间科普了五子棋,并且培养出了秦舒滢这个五子棋高手。习惯了各种签字笔圆珠笔的她,对于拿毛笔写字都得从头学起,自然书是不成的了。画的话,她是学了很多年,可是却是素描和油画,对于工笔画国画这一类,又回到了那个主题——拿毛笔上头去了。唯独对于琴,确切地说应该是古筝,她的兴趣不是一般的大。   在现代小的时候,她曾经在一家茶座看到一个穿着汉服弹古装的女子,眉目如画,在袅袅升起的香里,感觉就如同画上走出来的一般。但是他们很快就搬家了,新搬的小县城里面并没有什么古筝老师。然后就是上学上班,她的这个愿望也就一直搁浅了下来。   说是琴课,其实就是乐器课。顾家的姐妹并不是都是学的古筝,顾语菡学的萧,顾语灀还在学习古琴的入门,顾语念由于病弱,气息不算太足,选了琵琶。同样选了琵琶的还有顾语姿。要出嫁的大姐顾语薇在乐器上面平平,只是能用横笛吹几曲。嫁进来的傅之玟,弹得一手好筝,洞箫也是丝毫不逊色。   顾家的女儿们在琴棋书画上面的天分都不算好,毕竟是武将起家,起来的时间也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沉淀。只是京城大多数的女儿都学这个,顾家自然也不能落后了,也不求精,会就行了。毕竟,琴棋书画各占一天,剩下的一天,却是女儿们的骑射课。这在文臣家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在竹林里面弹奏着曲子,确实很容易让人心绪安宁。只是,此时宁静的仅仅是这片竹林而已,方才那些不平静的事情,已经传进了顾太夫人的耳朵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房之变   “啪”的一声,佛珠被摔在了黄梨木的榻上,顾太夫人的声音满含怒气:“查,这件事情给我仔仔细细查清楚!我只不过是让人送了两个丫头几盘菜,就有人故意毁坏她们的桌子若是些珠宝首饰,岂不是会要她们的性命了?这是在对我不满吗?”   顾二太太和已经显出肚子的傅之玟连忙上去宽慰顾太夫人。顾二太太一边给顾太夫人顺着气一边道:“母亲,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过是几张桌子,媳妇儿马上就派人去查。”说是去查,其实她们心里也清楚,此举针对这三房四房,除此外就只有她们二房和公主所在的五房了,怎么查,这不是心知肚明的事吗?   顾太夫人接过了傅之玟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气稍微顺了些:“不光要把动手的人找出来,还有幕后主使也要给我找出来。这件事情一定要彻查到底!我乏了,你们回去吧。”   顾二太太和傅之玟能怎么着,只能干答应着退了出去。出了院子,傅之玟有些为难地看顾二太太:“母亲,这事儿,您看……”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能怎么办?只能查下去了,不然就是我们二房心虚了。”顾二太太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情先查,查出来再说。等老太太过两天没有那么气了,我再劝劝她。”她说着,目光扫了一眼傅之玟的肚子:“最近感觉怎么样,还是没什么胃口吗?”   傅之玟笑着道:“多亏母亲送来的酸梅,我近儿胃口好了许多了,也没怎么吐了。如今也有些胎动,倒是比之前精神了。”   顾二太太点了点头,似乎思索了什么,笑着道:“既是喜欢酸梅,不如叫了红霞去,帮你做些饮食调养着,省得每次还要送过去,你倒是吃不上热的。”   如今这天气,还正是三伏,菜就算放上一刻钟都还是滚烫的。那红霞,可是顾二太太身边模样儿最出挑的了。傅之玟指甲按按掐进手心,面上却是不显:“母亲心疼媳妇儿,媳妇儿心里惶恐。只是恐母亲这边不便利。”   “那有什么,再挑来就是了。只是这用惯的老人啊,才贴心。”顾二太太说着,拍了拍傅之玟的手便离开了。   傅之玟目送着顾二太太离开。虽然是三伏天,她的背上竟然站出了一身的冷汗。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寒人心的了。傅之玟缓缓回过头来,看着旁边低眉顺目的红霞,笑着让身边的丫鬟领了她下去,拿一等丫鬟的位置,专门安排在厨房。只是,在白花花的日头下,傅之玟刚进了自己的院门,就一头栽了下去,唬得旁边的丫鬟婆子们慌忙扶住,连忙去请大夫。   顾大少爷如今和敬宁伯的二儿子傅少康同在兵部任职,又是同窗,感情自然深厚。正巧今儿个傅少铮有事过来寻他二哥,顾大少爷便邀了两位同来家里做客。孰料,还没走到院门口,就瞧见对面正迎面而来一拨人,一晃眼就看见是女眷。傅少康和傅少铮连忙停住了脚步背过身去说话。   虽然只是一眼,但是小时候就常年跟着祖父练武的傅少铮眼睛很好,瞧见了对面的人的容貌。几乎就是那一瞬间,他就认出了其中曾经两次以团扇覆面的顾语卿。虽然他没有见过她的容貌,但是心里下意识地肯定,那就是她。   顾大少爷对着两位说了两句,就急匆匆走上前来问是何事。来的人正是顾语菡和顾语卿两姐妹。两个人因为走得快,额上渗出了细汗。顾语菡立住了,回答道:“方才我们刚上完学,听闻大嫂子晕倒了,还请了大夫。我和三妹妹就赶过来看看。”她顿了下,目光越过顾大少爷往他身后瞄了一眼:“只是,目前似乎不大方便。我和三妹妹去旁边的议事厅坐坐。若是有什么,大哥等会儿打发人来告诉我吧。”   “好,二位妹妹去吧,这边就交给我。”顾大少爷点点头,目送着她们走远了,这才转身走到傅少铮他们面前:“今儿个实在对不住了,拙荆身子有恙,两位先请这边歇息一会儿。”   “廷曜兄言重了。我和四弟也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些事儿,今天就不叨扰了,来日定要来讨廷曜兄这杯水酒喝。”傅少康连忙道。   顾大少爷心里存了事儿,留了两下,见他们执意要走,便要亲自送他们出去。傅家两兄弟自然知道他心急如焚,再三辞了,就让顾家的管家送了他们离开。顾大少爷瞧见他们走远后,面色低沉着进了院子,边走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儿!大夫呢!”   虽然顾大少爷心急,但是他身边的小厮们也都是刚刚才跟着他回来的,也跟他一样是抓瞎。正在这时,帘子打了起来,路嬷嬷走了出来。她正要说什么,顶头瞧见了顾大少爷,连忙上来请安。   顾大少爷一把扶住了路嬷嬷:“嬷嬷快别多礼了,少奶奶究竟怎么样了?”   “大夫刚刚才走,说是少奶奶有些中暑,连带着有些动了胎气。”路嬷嬷说得很简单。   顾大少爷的面色瞬间冷了下去:“怎么会中暑,还动了胎气,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他就要自己去掀帘子。   路嬷嬷连忙跟上前去,抢在他的面前打起了帘子:“少奶奶之前出去了一趟,回来院里就晕倒了。我没有跟着少奶奶出去,实在是不敢乱讲。”   顾大少爷眉微微一皱:“叫了跟少奶奶出去的人过来回话。”说着,他已经自己掀开了东厢的竹帘,走了进去。   傅之玟躺在床上,眉微微蹙着,在睡梦里也有些不安稳。顾大少爷轻轻握了她的手,只感觉她掌心滚烫。他转身问路嬷嬷:“嬷嬷,大夫怎么说的,你一字不差儿地与我说说。”   “大夫说少奶奶平日里思虑过多,虽然胎稳了,但是身子底子并不是太好,需要静养。虽然说孕妇是应当走动走动,但是也不宜太过劳累。还有,不能情绪起伏过大。”路嬷嬷回答地很详细。   路嬷嬷回答完了,跟着傅之玟去的丫鬟们也都在帘子外候着了。顾大少爷瞧了一眼傅之玟,一撩袍子出去了。   “说,到底怎么回事?”顾大少爷坐在正堂里面,正襟危坐,下面跪了一地的人,黑压压的一片。他看没有人说话,直接点了名:“翡翠,你来说。”   翡翠是他身边的老人,当年在顾太夫人身边伺候的,因为稳重老实,被调到了顾大少爷房里。这丫鬟没有什么想头,跟着谁就老老实实地服侍谁。自从傅之玟进门后,她甚至退了一舍之地落在了她的陪嫁丫鬟绿水青萍之后,反倒是更被傅之玟倚重。听见顾大少爷问话,翡翠将今儿之事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不清楚的地方就说不清楚,知道的地方不夸大不歪曲。   当顾大少爷听闻自己母亲让身边的丫鬟过来伺候傅之玟饮食的时候,眼睛里面闪过了一丝无奈。听完了整件事情后,他只说了一句:“不必腾挪屋舍,让她在厨房里面候着便是。我去去就来。若是少奶奶醒了,便到外面议事厅来寻我。”   顾语卿和顾语菡下了课只听见了傅之玟晕倒,两个人并不清楚为何,但是探病这一趟肯定是得走的。两个人对坐着坐在议事厅,竟都有些无所适从。顾语菡有些自嘲:“我们像现在这样闲地坐在这里,似乎还是第一次啊。”   “是啊,往常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得清净。”顾语卿环视了一下四周,“往常竟连这屋里的摆设都没仔细瞧过。”   两姐妹正说着,外面顾大少爷就来了。两姐妹同时站了起来,顾语菡上前步焦急地问道:“大嫂子怎么样了?”   顾大少爷看了两个妹妹一眼,面上露出了一丝懊恼:“你们嫂子,不大好。大夫说,动了些胎气。”   两个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那,要不要紧?不然,再请大夫来瞧瞧吧?”   “我已经打发人去请回春堂的大夫去了,若是真的不妙,我准备去求祖母和公主,请一趟御医了。”顾大少爷的手在身侧握成了拳头,看了顾语菡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顾语卿注意到了顾大少爷的神色,心里略微浮上了一个念头,默默地站在一边,不管什么她都越不过顾语菡这个亲妹妹。她只是在想,自己要不要避开一下,让他们两兄妹说说体己话?   顾语菡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哥哥的神色,连忙着急地道:“哥哥,到底嫂子怎么样了?有什么能够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就尽管开口吧。”   顾大少爷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过让顾语卿避嫌这个问题,而是似乎下定了决心:“二妹妹,我和你嫂子院里服侍的人已经不少了,我打发两个人来服侍你吧。”   这话一出,顾语菡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莫非是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顾大少爷   当天晚上,顾大少爷就跪在了顾太夫人的面前,郑重地磕了一个头:“祖母,孙儿想求祖母一件事情。”   “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有什么话好好坐着说,祖母给你做主。”顾太夫人最疼爱的就是这个长孙,见他跪了下来,心立时就提了起来。   顾大少爷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长身玉立:“今儿孙儿回来,就发现玟儿晕倒了。大夫说,玟儿这段时日有些劳累,动了些胎气。孙儿知道,身为媳妇,应当为家里分忧,可是,孙儿斗胆,想让祖母成全孙儿的私心,让玟儿稍微歇一歇,将管家之事先交出来,也好不耽误事儿。”   顾太夫人是知道今天大夫来过的,只是她以为是请平安脉,也没有细问。如今听顾大少爷这话,顾太夫人心瞬间提了起来:“动了胎气?哪位大夫说的,又请了大夫没有?”   “回春堂的大夫也来瞧过了,说是要静养。”顾大少爷满脸的担忧。   顾太夫人听了这话却觉得有些不像,不由想起了下午的事情。莫非,傅之玟是觉得自己让查背后之人觉得为难,故意装病?可是,顾大少爷也不至于为了这内宅之事,费这么大的周张吧?只是,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顾太夫人的目光在顾大少爷面上扫了一圈,觉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就i,语气稍微沉了些:“说吧,到底中间有什么隐情既是来求我做主,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到底是为何?”   顾大少爷似乎在心里纠结了一阵,复又跪下:“玟儿最近饮食上有些欠缺,孙儿想着,不如请了岳丈家送一两个她以往吃惯了的厨子过来伺候她的饮食。”   “原来是为这个,这有何难。玟儿虽然是我们顾家的媳妇,也是傅家的女儿。既是你有这心,就去一趟,亲自与你岳丈说明就是了,也好宽他们的心。”顾太夫人也是知道这女子怀孕,尤其是头胎,她的父母肯定是担心的。   顾大少爷松了口气:“多谢祖母。孙儿明儿一早就去。”   看着顾大少爷离开的背影,顾太夫人沉了脸:“珊瑚,你派人出去打探一下,下午大少奶奶出去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大少爷今天会去求顾太夫人,是今天下午顾大少爷亲自说的,顾语卿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想到,顾大少爷在顾太夫人的心里分量这么重。不过刚刚离开了三炷香的时间,顾二老爷就被顾太夫人叫过去了。说了什么顾语卿当时不知道,不过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   第二日清晨,顾语菡和顾语卿刚到议事厅,珊瑚就走了过来,笑着给两位姑娘请了安:“两位姑娘安。昨儿晚上,二老爷听闻太夫人最近胃口不好,特意带了宵夜过来。太夫人吃了倒是对了胃口,昨儿晚上也睡得安稳了许多,听闻是伺候他们饮食上的丫鬟叫做红莲的手艺,特向二老爷讨了她来,往后她就领老太太房里的二等丫鬟的份例了。另外大少奶奶近儿饮食也不甚好,大少爷去傅府寻大少奶奶在家时伺候的厨子去了,恐厨房里还要再添这两个人,劳烦二位姑娘了。”   顾语菡连忙扶起了珊瑚,笑道:“这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祖母能吃得香甜睡得安稳,就比什么都重要了。祖母能瞧上谁来伺候,那是她的福气。这事儿,往后珊瑚姐姐打发个人来说声儿就是了。”   “二位姑娘温和,但是我管着太夫人房里的丫鬟,这本是我的职责,总不能起了这个坏头儿。二位姑娘忙着,太夫人着我去给大少奶奶送燕窝,恐迟了,我就先告退了。”珊瑚说着又行了个礼才离开。   顾语菡看着她的背影,回过头来,对着顾语卿露出了一个浅笑:“珊瑚不愧是祖母身边伺候的,比我们都强了这许多。”   顾语卿笑着应道:“是啊,祖母不愧是祖母。”   顾家二房发生了什么事情整个府里的人心知肚明,不过碍于那是老夫人和当家夫人之间的博弈,谁也不敢多议论这件事情。再者顾太夫人下了命令,傅之玟需要静养,让大家都别去打扰她。这条命令意味着什么,这府里的人精自然都是明白的,本来有的几条流言,也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这件事情本身是跟顾语卿没有什么关系的,除了她误打误撞知道了确切的□□,不像别人是猜出来无法证实的之外。但是,事情很快就跟她有了些联系,因为,顾太夫人派人唤了她和顾语菡过去。   “你们也跟着你们嫂子理了一阵家了,管得不错。别的事情也就罢了,如今有一件事情是要紧的。还有一个月就是你们姐姐的出嫁之日了。如今你们嫂子不能劳累,你们两个跟着二太太,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妥帖,知道了吗?”顾太夫人的语气不容拒绝。   因着顾太夫人的这番话,于是两姐妹接下来就更忙了,不光要管家里的事情,还要帮着处理顾语薇成亲之事。虽然说嫁妆什么的都齐备了,但是那天宴客如何安排,怎么布置,大到桌椅板凳哪边进哪边退,小到一根烛芯儿,那都是要点数量的。就关于那天的菜肴,都是让太夫人看了又看,才定下来的。   因着连续地忙碌,顾语卿脸都瘦了一大圈了。好不容易在顾语薇成亲前一日,她回来得早了些,暄哥儿就像股糖一样在她的身上扭来扭去,就是不放手。   “这孩子。”顾三老爷瞧见自己的儿子和自己女儿一道玩耍的样子,笑着拈了拈胡子,“明儿个我也叫了清儿和昭儿过来。两个孩子正好明儿个也休息。这些日子,他们在国子监读书,也是没个休息的时候儿。”   顾语卿听见了她父亲的话,却对这个什么清儿和昭儿完全陌生。一旁的顾三太太正要说什么,留意到了顾语卿的神色,笑道:“这两位是你父亲以前同窗的孩子,家在江南,都是书香世家,家风清正。他们小小年纪就进京来读书,这么多年没回去了,也是不容易。论理,你应该叫哥哥的。”   顾语卿这才点了点头:原来是转校生。书本网吗?她正在想着,暄哥儿已经拿起了芦苇编的蚂蚱要和她斗了,顾语卿转念就把这茬儿忘到了脑后。   次日兴平王府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红色,喜气洋洋的。如今已经是秋天,树枝上面已经没了花,就用丝绸之类的粘上。还不知道顾二老爷从哪里弄来了许多颜色不同开得正鲜艳的菊花,弄得花团锦簇的,尽管顾语卿看到的时候,被噎了一下。   外面的男客自然有顾家老爷和顾大少爷招呼,里面就由顾家太太和小姐们招呼。傅之玟今儿也是要出来的。此时她已经显了一些怀了,休养了这一阵,脸色好看了许多。   顾语卿今儿个简直是忙翻了。前头顾二太太她们在迎着客,她就负责后面的一应事宜。茶水果子点心,还有临时的一些变故,万事都是她在后面总领,竟连口水都喝不上。   “前头的茶水记得续上。烧开水的人呢,快着些。”顾语卿刚刚安排好,就有丫鬟急匆匆过来,“三姑娘,前头荣家小姐的裙子不小心被茶水给染了。二姑娘陪着姑娘们去逛园子去了,三姑娘这边有没有新做的裙子?”   顾语卿本想叫自己的丫鬟去取的,但是此时她身边跟着的丫鬟竟然只有一个平时管洒扫的,房里也没人。顾语卿只得让那个丫鬟留在这里,若是有什么急事就回院里来寻自己,顺便吩咐负责荣家的丫鬟领着那位姑娘去旁边休息的地方候着,她自己回去取裙子。   为了让速度快一些,她直接从花园的近路穿过去。一进了园里,外面的热闹似乎都隔绝了似的。旁边的树枝上面还粘着绢花,可是,却难掩一股萧瑟。她走过大房的院子背后时,看见那高高翘起的屋檐,心里叹了口气:今天之后,这家里,总归是少了一个人了。   服侍的人都在前头,宾客们所在的地方也不在这边,此时这条路上安静极了。顾语卿回房自己去翻出了一套新做的未上身的衣裙,想了想,又拿了两套,连针线之类的都拿了,包成了一个包袱,直奔园子里面女眷歇息的地方。   她匆匆穿过了芍药丛,快走到松林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交谈声,却是男子的声音。她心里一凛,想起男客们的活动范围,犹豫了一下,转身往旁边的小径走去。   旁边的桂花已经开放了。顾语卿刚走了几步,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身后的交谈声越来越近,似乎也是往这边来了。顾语卿看着面前的男人那熟悉的桃花眼,衡量了一下,一把扯过他就钻进了旁边的树丛。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大家觉得还行的话希望点书名那里收藏一下,谢谢了。   ☆、讨价还价   顾语卿对于花园十分熟悉,这里的树木上多覆有藤蔓。上次她和顾语灀来这边躲迷藏的时候,正巧发现了一处藤蔓天然形成的像是垂花门一样的拱形。她刚刚拖着傅少铮钻过了那道“门”,就听见了后面传来的交谈的声音:“方才隐隐瞧见有人往这边走,怎么此时倒不见了呢?”   “兴许是过路的下人吧。”一个声音回答道,“浩然兄,前儿我可是瞧见了你做的那首诗,真是妙哉。今儿个何不大展身手,就以这良缘为题,给我们开开眼怎么样?”   躲在后面的顾语卿此时屏住了呼吸,万分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一件浅紫色的衣裙,并不算是十分的打眼。她躲进来后,就对着傅少铮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随后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外面,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快走,快走啊!你们不走我怎么能够出去呢。   此时顾语卿根本没有留意到两个人的距离什么的问题,只是一个劲儿地在看外面。但是,她没有留意到,不代表旁边的傅少铮没有留意到。   之前那几次的匆匆会面,他并没有能够近距离地看清她的容貌。现在她离自己的距离不到半尺。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正好面对着她的侧脸。今天是她姐姐的好日子,因而她戴上了一副崭新的头面,并不华丽,可是那珊瑚和红宝石的映衬下,显得她更加的唇红齿白。刚刚她应该走了很多路,此时颊上都有隐隐的红晕,呼吸也不是十分平稳。此时隔得近了还发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什么花香,倒像是什么果香似的。他的目光下移,落到了她还紧紧握住自己胳膊的手上。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个女子啊。至少,在傅少铮这么多年里面,还没有想到过会和一个并不怎么熟悉甚至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女子这样躲在别人家的后花园里。   顾语卿的注意力还在外面。可是,外面的那些人没有听见她心里的话,估计是认为这个地方的景色还不错,竟然就在外面站着开始作诗了。一个个的还诗兴大发的,一首接着一首。   顾语卿心里那叫一个着急,腿已经开始发颤了,再蹲下去她就要自曝了。还有手里的衣裳,那边人还等着自己呢。顾语卿着急地握紧了自己的手,这才突然发现,自己手上握着的东西不太对。她下意识地想起,自己似乎拉了一个人过来。   傅少铮在她看向自己之前,早已经移开了视线,只是眼角余光还是落在顾语卿的身上。见她看向自己的目光倏的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这才慢吞吞地似乎才感觉到她看着自己一样,转过头去,满是疑问地对上了她的目光。   顾语卿的脑袋转得很快,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把他们引走,而眼下就有一个最合适的人——傅少铮。只是,两个人并不太熟,而且又被自己这样拉进来,这样的举动,估计他都被自己吓傻了吧。不过,眼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她已经快扛不住了。她收回了手,双手合十做了个拜托的动作,光有嘴型无声地说道:“帮我引走他们好不好?”   傅少铮几乎在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间就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因为他早留意到身边的人已经悄悄地换着腿在承重了。只是,他忽然很想看看,眼前的这个女子,还会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他好整以暇地双手交叉抱臂,也用嘴型问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定当重谢,引完就散,绝不纠缠!”顾语卿伸出两只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傅少铮一挑眉,果然还真是直接啊!他轻笑了一声,整整衣襟,从树洞钻出去了。   顾语卿看着他出去的那一瞬间,心都落了下来:能够用钱解决的事情果然是最轻松的事情。这位敬宁伯府的少年,我看好你。   正在作诗的几人忽然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转过头,却见傅少铮从树林里面钻出来。几个人完全愣住了:“少铮兄,你怎么会在里面?”   顾语卿上次跟着顾三太太去瞧傅之玟的时候,就知道了傅少铮的名字。此时听到这个问话,她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傅少铮的回答。可惜,不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顾语卿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就听见之前问话的人一阵哈哈大笑:“原来如此。”   不知道他们外面在说些什么,反正人的交谈声渐渐远了。顾语卿此时也顾不上腿有多麻,抱起衣裳就往外面冲。   好在接下来并没有什么的波折,顾语卿一路平安无事地到了女眷休息的地方。荣家不小心污了衣裳的是他们的三姑娘,此时正在屋子里面局促不安地等着。顾语卿笑着把衣裳递给了她,又仔细叮嘱丫鬟们好好伺候着。   吉时是在傍晚。顾语卿连饭都没曾好好吃,一直都在不断地催菜,处理各种事情。用过膳后,大家一起一起的都去瞧新娘子了,刚刚还纷闹不已的花厅,此时就又安静了下来。   顾语薇出嫁的时辰终于到了,唢呐锣鼓鞭炮声次第响起,一片喜气洋洋。顾语卿刚看着人把金银陶瓷器皿这些收好,就被顾三太太身边的丫鬟拉走了:“三姑娘,快着,迎亲的已经来了。”   顾语卿对于看别人结婚的这种事情,其实是没有什么喜好的。因为,在现代,每看一次就被催婚一次。可是,男友不是她想找,想找就能找的啊。又不是上街买白菜,看中哪棵拿哪棵。因而,当了两次伴娘后,她坚决推掉了伴娘这一职务:因为当三次就嫁不出去了。   周围是一片道贺声,只有顾家的女眷是红着眼的。顾语卿虽然和这位大堂姐并不是特别特别好,但是平日里顾语薇很照顾几个小的。若是顾语菡有的,那么下面的几个堂弟堂妹都是有的,从不厚此薄彼。就连,将昀哥儿挪回四房,也是她在临出嫁前,亲自去求的顾太夫人。而顾太夫人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把昀哥儿挪了回去。所以,她才真算得上是顾太夫人真正放在心眼儿里面疼爱的人。   可是,即使再放在心眼儿里面疼爱又怎么样,从她跨出这个门以后,顾家对于她,就只是娘家了。从此,顾家女的身份都要靠后了。即使父母还是自己的父母,但是婆家的事情,他们也是不好插手的了。所以,才会说古代的女子嫁人,就是第二次生命啊。顾语卿瞧着被搀扶出来的顾语薇,眼圈儿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祖母,母亲。”盖头虽然盖上了,可是顾语薇仍旧是拉着她们两位的手不放,声音都带着哭腔的。   顾语菡和顾语卿上前去,一个扶住了顾二太太,一个扶住了顾太夫人,都忍不住落了泪。旁边的喜娘不住地劝道:“姑娘,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别哭花了妆。姑娘快上轿吧,吉时快到了。”   喜娘劝了许久,全福夫人也在一旁劝,顾太夫人和顾二太太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还哭着的顾语薇就这样被搀扶进了花轿。轿帘放下来的那一瞬间,随着一声长长的“起轿”,喜乐和鞭炮声顿时冲淡了离别的情绪。   喜宴是在婆家吃,这就没有顾语卿他们什么事儿了,怎么也轮不到她的。她和顾语菡开始指挥着下人们收拾东西。那些桌椅板凳什么的,直直收了一个时辰才收完。   因着顾语薇出嫁,顾老太太两个出嫁的闺女也回来了。小的一个就是在直隶,是最小的女儿,比较近。大的一个可是顾三老爷的姐姐,可远在江南。千里迢迢来贺喜,那么自然是要安排住处的,还有一应的东西,以及服侍的人,什么都要经心。因此,顾语卿看着人收拾完了桌椅之后,就带着几样夜宵去了两位姑姑那里。   她先是到了大姑姑那里。大姑姑当年是嫁给了直隶总督的儿子,如今跟着他们在任上。好在离京城近,也常回来。顾语卿最喜欢的就是大姑姑每回来必带的一些小泥人儿之类的。所以,每次大姑姑一来,她总要想办法走一遭。   “就知道你个猴儿会来。”顾语卿刚进去,顾大姑就朝着她招手,“这是给我带好吃的来了?”   顾语卿亲自将食盒里的糕点取了出来: “祖母可是一早儿就吩咐我们做了杏仁紫薯糕,大姑姑,您尝尝味道可还好?”   顾大姑夹起了一个,轻轻咬了一口,笑着道:“这是新厨子吧,味道倒是比以前的甜了些,也更绵软了一些,倒是合我的胃口。东西都在里间呢,别守着我了。”   “大姑姑就知道打趣儿我,莫非侄女是单为东西来的吗?还不是好久没见到姑姑了。”顾语卿脚下没动。   顾大姑用手帕子沾沾唇角:“那,往后给姑姑做媳妇儿,天天瞧姑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某人的媳妇儿被别人觊觎上了!   ☆、教训县主   顾语薇的婚事让整个兴平王府都忙乱了一阵。虽然顾语薇已经平安顺利地出嫁了,但是剩下的事情还有很多,就连收拾也收拾了两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本来身子就没有完全好利索的顾太夫人,又病倒了。   这次顾二老爷吸取了上次顾语姿的教训,没有再集合大家商量侍疾的事情。他瞧出了太夫人其实更多的是心里不舍得而情绪低落,故而直接问了太夫人想让谁来陪陪她说话解闷儿。顾太夫人倒是也没有再推辞,直接点了顾语卿和顾语念的名字。两个姑娘每天轮流来,原因嘛,是因为顾语卿还要管家事。   “祖母,您尝尝,这是方才小厨房才炖出来的鸡汤。面上的油已经去了,一点儿也不油腻。”顾语卿亲自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揭开食盒盖子的时候,那汤还腾腾地冒着热气。   顾语念扶着顾太夫人坐了起来,笑着道:“三姐姐今儿个一定又是那边事儿一完就过来了。祖母快趁热喝吧,领了三姐姐这份情才是啊。”说着,她从顾语卿的手里接过了碗,舀起一勺鸡汤,轻轻吹了吹,递到了顾太夫人的面前。   顾太夫人指了下旁边的椅子,语气带着些责备,可是表情却是越发柔和了:“你这孩子,又是这个样子。快坐下歇歇。我就知道你肯定又是没吃饭过来的。珊瑚,摆饭吧。”   顾语卿连忙道:“祖母,我不会饿着自己的,都吃了些糕点垫着肚子的。下次让四妹妹先陪着您用饭,不必这样专程等我。”   “还说呢,你瞧瞧,都瘦了好大一圈了,这眼睛也不亮了。还不快坐下吃饭。等会儿你父亲母亲瞧了该心疼了。”顾太夫人扶着顾语念的手站了起来,对着顾语卿伸出了另一只手。   两姐妹扶着顾太夫人去了专门用饭的花厅。珊瑚已经带着人把菜布好了。两姐妹告了座儿,这才坐下,如往常一样,陪着顾太夫人用饭。   因着没有什么外人,就是祖孙三个,所以她们也没有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时不时给顾太夫人夹菜逗趣儿。顾太夫人笑着道:“两个猴儿,跟着你们,我倒是多吃了些饭,竟觉得胃口都好了许多。我方才瞧见外面日头好,等会儿逛逛园子去,也叫上你们几个姐妹。”   秋日静美,树叶开始变黄了。之前那些用绢缎丝绸缠上的绢花已经取了下来,如今仅剩下这黄绿相间的树叶,竟有另一番静谧之感。桂花也已经全部都盛开了,走在园子里,鼻尖幽幽萦绕着淡淡的桂花香,走到哪里都是这种淡淡的甜香味。   “许久不见,这桂花竟已开得这么好了。今儿的新鲜桂花开了以后,记得往语薇那边送去些。她往常最喜欢吃桂花糕的。”顾太夫人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顾语菡笑着道:“孙女记下了,不会忘记大姐姐那一份儿的。”   顾语卿倒没觉得有什么,但是旁边的顾语姿突然往她这边瞄了一眼,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股深意。果然下一秒,顾语姿就甜甜地一笑:“祖母果然偏疼大姐姐,看得我们都羡慕了呢。”   顾太夫人扫了面前的孙女们一眼,心情很舒坦,不过脸上还是收敛了些笑容:“这话说得,莫非我短了你们什么不成。你们改明儿要是出了门,我这个老婆子,也是一样地念着你们呢。你们大姐姐平日里最是懂事,孝悌父母弟妹,这点儿,你们还得向她多学学。”   几个姐妹连忙站了起来应道:“是,祖母,我们记下了。”   “就我们娘儿几个,这么拘谨做什么。去那边亭子里面设了座儿,摆上些果子,我们娘儿几个一起乐乐。”顾太夫人见此情景,面上柔和了很多,领着孙女们继续逛园子。   “这就是你们泡的茶?想要烫死我不成?”哐当瓷片碎掉的清脆声在房子里面响起,顾语姿的声音带着怒气,“出去,你们都出去。”   伺候的丫鬟们低着头退了出来,有两个裙子上面还沾着茶叶,污了一大片,抹着眼泪,看着狼狈极了。出来的丫鬟都是脸色煞白,也不敢离开。那个泡茶的丫鬟跪在了门口,也不敢说话不敢动。   这边的动静早有人回报了公主了。云阳公主领着人急匆匆地走过来,瞧见这院子里面跪着的一片人,不由皱了皱眉,却还是柔声道:“你们都下去吧。芍药和杜鹃在这里候着。”说着,她自己掀起了帘子,进了屋。   此时顾语姿正站在窗口,背对着门口,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忍不住一皱眉:“我都说了出去,没听见吗?还是说,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   她话音刚落,瞬间身子就被转了过去,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砸在了她的脸上。瞬间,顾语姿捂着自己的脸,看着面前沉下脸的云阳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那你有听过我的话吗?”云阳公主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我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就是学了些如何嫉妒别人如何砸东西的吗?若是这样,趁早别打着我的旗号出去,别说别人了,我都替你丢人!”   顾语姿从来没有被人用这么重的话说过,更别提这个人是自己往常最温和的母亲了。她满脸的不敢置信,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母亲,母亲,您别生气。女儿错了。女儿,女儿只是心里不甘。”   “身为县主,你除了会用这个身份压人,还会什么?”云阳公主简直是恨铁不成钢,“莫提县主了,就连公主都是一抓一大把。瞧瞧益阳太妃,可用过身份来压人皇宫里的公主还怕被人冠上飞扬跋扈的名声,你倒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上赶着把自己的把柄送给人手上?”   一串串的泪珠从顾语姿眼里滚落出来,沾湿了她的衣襟,她一直重复着那句话:“母亲,女儿只是心里不甘心。”   云阳公主有些不耐了,微微皱了眉头:“那你什么才是甘心?”   “大姐姐从小跟着祖母一道长大的,祖母多疼她些,那是应该的。可是,我只是不服,为什么上次我说要给祖母侍疾,你们都反对,轮到这次,反倒让她占了先!”顾语姿哭得委屈极了。   云阳公主看着面前哭得很伤心的顾语姿,虽然心疼,还是狠下心肠:“长辈们还在呢,竟连这个规矩也忘了不曾?侍疾岂是轻松的不成?再说了,这次是太夫人亲点的你两位姐姐,你若是不甘,能怨谁。在这里砸东西有什么用,让太夫人开口要你去侍疾,这才是本事!”   顾语姿低下头没有再说话,轻轻咬着下唇。   云阳公主见了她这个模样,狠了很心继续说道:“人,要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太夫人为什么没有让你二姐姐去侍疾?因为现在你大嫂子身子不适,你二姐姐要管家。为什么没有让六妹妹去侍疾?因为她的年纪小,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你也不过才八岁,这些事情 ,急什么?”   顾语姿仰起头:“母亲,我错了。”   “万事都不能太心急。”云阳公主递过去了一方手帕,“就算心里再不甘愿,面上也得过得去。说句实话,你几位姐姐在这方面都比你做得好。要想让别人瞧得起自己,首先自己就要有这个本事。”   顾语姿点点头,接过了手帕:“母亲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还不够,还得要改。你这几日就别出去了,在屋里好好想想吧。”云阳公主说着,硬起心肠走了出去。   芍药和杜鹃都跟了上来。云阳公主叹了口气:“上次那个紫玉生肌膏,寻了出来给县主。这几日不许县主出去。若是太夫人那边叫,就说是她那日吹了风,大夫让她静养着。”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如今看来,竟就是自己这个女儿是最不省心的了。她要强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嫁得了一个还不错的男人,却偏偏生了一个如此不省心的女儿。   公主府的这些动静并没有传到顾府那边,一切还是风平浪静的。顾语卿完全没有在意这个堂妹的心情好坏,她现在在烦恼的只有一件事情:该怎么兑现给傅少铮的谢礼呢?   当初她可是用钱来解决这件事情的。现在她也闲下来了,总不能够一直拖着吧。可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要怎么把这个谢礼送去呢?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暄哥儿已经长大了,那样还能有条途径。现在该怎么办呢?   有时候,瞌睡会遇到枕头的。这天,她照常去顾太夫人那边侍疾,顾太夫人拿出了两个盒子:“这是益阳王府容家大小姐送你们的东西。写着名签儿呢。自己拿了自己那份儿,把你们姐妹的都带回去吧。”   顾语卿去领了,亲自送去给了姐妹们。回到自己房里,她打开来看,却是宫里最新的绢花儿,并一对宝石 戒指。她将绢花取了出来,隐隐发现盒里垫子下面露出了一点儿白色的边角。她心念一动,进了内室,才将东西取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心思   盒子下面赫然是一封信,可是信上却只有两个字:“欠着。”   本来松了一口气的顾语卿脸上瞬间垮了笑容。她将信纸往桌子上面一放,双手交叉在胸前仔细地分析:不行,不能够就这么欠着。万一,这个人要收什么利息呢?或者说,还有别的图谋呢。虽然自己现在是一个飞机场少女,但是好歹也是少女啊,谁知道那个人会不会突然起什么坏心思。她一定得想个办法,就算荷包多出点儿血,也要把这件事情给了结了。不过,得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这样传纸条留下罪证。   下定了决心,顾语卿拿过了旁边的火折子。将信纸点燃的时候,透过火光,她忽然发现背面隐隐透出了什么字。她连忙吹熄了火,翻了一面,居然还有字:“十月廿三,洪泽寺东边第三间厢房最底下柜子。”   十月廿三,那就是还有五天不到了。顾语卿重新将纸在火上烤了又烤,在水中还浸湿了,也没有别的提示了。她的心稍微定了下,所以,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法如何去洪泽寺,交钱还债!   顾语卿将纸完全毁掉之后,就开始思索如何才能够说服顾太夫人去拜佛。不过,好在上天似乎听见了她的心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顾语薇所嫁的婆家,老兴平王曾经的下属郑家派了人来,报了一个喜讯儿:顾语薇有身孕了,将将过一个月。   这个喜讯儿瞬间传遍了整个兴平王府。顾太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从榻上弹了起来,满脸喜色:“三丫头,赏,全府都有重赏。报信儿的人也重重有赏。”说完,她又唤道:“珊瑚,拿了钥匙去开了库房,将那支百年的老山参和血燕拿出来,还有那些绸缎什么的,我要看看。”   这才是真正的掌上明珠啊。顾语卿想着,却没有半点儿嫉妒之意。姐姐过得好,在夫家的地位越高,对下面的弟妹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只要不是参与了什么战队谋反,她还巴不得姐姐当王妃呢。有些星星,在只能仰望的云端的时候,让人根本生不起嫉妒心来。看着顾太夫人半刻儿也坐不住的样子,顾语卿笑着退下了。她可是要去当散财童子了。不过,这下子出去的事情也有了眉目了。   顾太夫人有一个习惯,或者说,这个时代在家没事做的女眷几乎有大半都有一个习惯——拜佛。自从顾语薇出嫁之后,顾太夫人日日还要在送子观音面前拜一拜。如今根本不用顾语卿提醒,顾太夫人自然是有打算去寺里还愿。只是,顾语卿高兴之余,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傅少铮特意提了洪泽寺,莫非他知道顾语薇怀孕的事情?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大夫才诊出来的,莫非傅少铮是神仙不成?   傅少铮像是往常一样跟着自己母亲过来请安。请过了安,益阳太妃她们有话要说,傅少铮便出来了。果然,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他就被自己表姐容锦华身边的丫鬟截住了。   容锦华比他大了五岁,早早就已经定了亲。只是因为阖家在任上,一直没能回来完婚。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了,丈夫的母亲的孝期还有一年,故而容锦华比顾语薇还大了两岁,却还没有出阁。由于益阳王府和敬宁伯府亲近,她从小也和这些表哥表弟们一道玩,尤其是傅少铮,算得上她的半个学生了,更像是亲弟弟。傅少铮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找容锦华,现在瞌睡遇到枕头,他自然是顺水推舟了。   “这是顾家回送的礼,我半路截了下来,可是连祖母那边都还没有过目呢。”见傅少铮进来,容锦华坐在位置上面动都没有动,指了指面前的东西,“就是这些了。我可是全部都拆开来看过了。看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这是身为姐姐的人应该说的话吗”傅少铮也不看那堆东西,直接一撩袍子在她旁边坐下了,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来喝,“更何况,这些不是送给姐姐你们的东西吗?”   容锦华对自己这位表弟的性格那是相当了解,此时也不恼,端起了面前的茶杯也抿了一口:“皇帝不急太监急,我真是瞎操心了。想来你对于别的消息也都是不想要知道的了。”   傅少铮微微挑起了眉,看向了容锦华:“表姐,威胁人是不好的。”   容锦华笑得非常开心,脸上的表情那是十分灿烂:“这可是跟表弟你学的啊。表弟既然说是没有干系,那没有干系的事情我自然不用再对表弟说了不是?”   傅少铮依旧坐着没动,也没有拦容锦华。容锦华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容锦华?他在心里默数一二三。果然,在数到三的时候,容锦华转过身来,凑到他的面前:“好吧,顾家在后天会去洪泽寺还愿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认识这位三姑娘的。我瞧着那姑娘是个本分的人。”   “没有你想的那些事情。”傅少铮知道这位表姐的想象力一向很丰富,止住了她的话头,“姑娘家的名节重要。”   容锦华脸上露出了一丝高深莫测:“别以为我不知道,若是不在乎的人,你那里管得了别人的死活?我瞧着那姑娘不错,那日顾家大姑娘出嫁,后面都是她在张罗着。莫非是那天吗?”   傅少铮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后日表姐也会去吧?”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去了。最近啊,我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不太想凑这个热闹。”容锦华难得能够像小时候一样逗逗这个表弟,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其实,就算容锦华不去,傅少铮也是有办法的。但是,他觉得往后也许还要多多麻烦这位表姐,不能把他逗得太狠了。于是,他面上服了软:“姐姐就饶了弟弟吧。”   容锦华这才松了口,面上带了笑: “这还差不多。我后天会去的。”这个弟弟也不能逗得狠了。反正,后天看戏不就行了?   傅少铮一看自己表姐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阻止。毕竟,表姐在的话,还可以当个挡箭牌不是吗?   顾语卿并不知道益阳王府里面的这一番交锋。明天就要去洪泽寺了,她现在在苦恼明天到底是给多少钱。按理来说,敬宁伯府的少爷,那是肯定不会缺钱的。但是她不能够给什么玉和宝石之类的,那样总有点儿怪怪的,像是定情信物一样。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了。顾语卿叹了口气翻出了衣柜最底下的小金库,真的要大出血了。   到了十月廿三这日,天气十分的好,湛蓝的天空上面飘着几朵白云,真的是秋高气爽。洪泽寺在京城的郊外,是京城周边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之一。这里虽然是郊外,可是两旁俨然已经形成了小的集市,各种茶棚小店供歇脚,甚至连京城里面比较出名的店铺也在这里开了一个小分店。   顾语卿除了去别人家做客,就几乎没有上街逛过。这次跟着顾太夫人出来还愿,是第一次出京城。顾太夫人由二太太和顾语菡陪着,她就和顾语念陪着顾三太太。顾四太太没有出来,顾语念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四太太祈福。至于暄哥儿太小了,他们一向不带小孩子进寺院的,便放在了顾四太太那里。   洪泽寺曾经很受到皇家的青睐,尤其是先皇太后,很喜欢来这里听佛。洪泽寺本来叫积云寺,因着给先皇太后讲佛的那位方丈圆寂后,留下了一枚舍利子,皇上御笔赐了这个名字。洪泽寺也从那以后开始,香火十分鼎盛。   由于来的女眷众多,故而寺庙里面专门僻出了一部分厢房供女眷们落脚。当年皇太后来听佛的时候,言众生平等,都未曾清场。至于这些官员宗室的女眷,哪个有皇太后的地位高,自然是都不敢的了。因此,顾家女眷,由顾大少爷和顾三老爷护送着,在女眷中也不打眼。   顾太夫人若是来,那是一般都要听一会儿佛的。不过她也知道几位孙女儿坐不住的,便让她们自去歇息。顾语卿跟着顾语菡顾语念她们去上了香,就没去逛园子,而是按照约定,往东边的厢房来了。   找到了第三间厢房,顾语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准备好的纸包放了进去。她刚刚放妥,开门正要走出去,迎头就瞧见了一个男子正从前面转过来。她连忙低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心里却有些担心了。如果那个人只是路过的还好,万一他一直不走怎么办呢?   正在这时,她听见了窗格子轻轻响动,心中一凛。可是窗户推开来,却是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她从窗户出去。顾语卿满头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     ☆、她的谢礼   顾语卿犹豫了一下,窗户边儿又出现了容锦华的脸。顾语卿这才放下心来,从柜子里面将那个布包取出来,走到了窗边。好在这个炕比较高,离窗户的距离也不高。顾语卿本来也不是什么柔弱的,两三步踩上去,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容锦华可是瞧见了傅少铮伸出来又讪讪收回去的手,忍不住一阵好笑。不过,在外面还是要给自己的表弟留点儿面子的。她清了清嗓子,微笑着挽住了顾语卿的胳膊:“别担心,就说是碰见我了。之前没有说妥,这个房间被人订了。”   几乎就在傅少铮关上窗户的一瞬间,三人就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容锦华对着顾语卿做了一个轻拍胸口长舒一口气的动作,顾语卿觉得好笑,但是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三个人沿着墙根儿慢慢往外面走去。   在快走出墙根儿的时候,容锦华立住了脚。对着傅少铮道:“你先出去,如果没问题就三声布谷声。”   傅少铮点点头,目光在顾语卿的脸上扫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顾语卿和容锦华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直到三声布谷声响起,两个人这才缓缓地走出来。容锦华和顾语卿刚走到顾太夫人她们所歇脚的房门口,迎头便碰上了顾太夫人和顾二太太。容锦华连忙上去问好。   顾太夫人的目光落在容锦华的面上,显然是认出了她,笑着问道:“太妃老人家可好今日也来了吗?”   “有劳老夫人惦记,祖母近儿身子不错,今儿没来。我陪母亲来的,方才在上香的时候瞧见了顾家几位妹妹。本想上来搭话,可巧被事儿绊住了。再过来了以后就只瞧见了三姑娘,正巧想来拜见老夫人和二太太呢。”容锦华落落大方。   顾太夫人和顾二太太脸上都挂上了更灿烂的笑容。顾太夫人笑着道:“你这是太客气了,哪里有什么拜见不拜见的。你能想到我这个老婆子就很好了。”说着,几人就往厢房走去。   本来顾太夫人她们是打算回去用晌午饭的,如今见到了益阳王妃她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本来益阳王府就有意与兴平王府交好,况且还有意结亲,自然是亲亲热热的。只顾语菡面儿上有些害羞。那件事情,顾二太太稍微漏了点儿口风给她,隐晦地问了她的意见。虽然目前没有什么消息,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父母大约心里是愿意的。所以如今见到益阳王妃,她的面上就有些害羞。   顾语卿是偶然转头瞧见顾语菡的表情时,心里闪过了这个猜测。再细细观察,果然,益阳王妃落在顾语菡身上的目光频率果然比她们所有人都多。顾语卿心里有了数,看样子,顾语菡的亲事就在跟前了。   两家人既是撞见了,益阳王妃就邀请顾太夫人顺路去相隔不远的益阳王府的别院做客。顾太夫人只是略微推辞了一下,便答应了。   “太夫人别嫌弃,这个院子啊,我们不是经常来,故而不算是特别齐整。只是有时候赶路或者是冬天天凉的时候,母亲会过来散散心。这里倒是有一处温泉。没怎么收拾,不敢让姑娘们去玩玩。”一下了车,益阳王妃就扶着容锦华的手笑着过来了。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顾语卿已经瞄了周围一眼。别院的正门看着十分不起眼,围墙也是十分普通的那种。顾太夫人笑着推辞了几句:“倒是叨扰了王妃了。”说着,就随着益阳王妃往里走。   外头看着不起眼,可是一转过了影壁,里面就别有洞天了。潺潺的流水,白色的石桥,虽然外面已经是秋天了,可里面还是花团锦簇的。那流水还冒着微微的热气。顾语卿揉了揉眼睛:这小溪里面的水,是温泉?   “这边什么都不多,只有这水多,就引了下来。大约是比较暖和,因而这周围的花草倒是长得挺旺盛的。”益阳王妃笑着道,“有时候我和敬宁伯夫人,也会来这边散散心。太夫人若是不嫌弃,改明儿我叫他们把温泉池子归置归置,请太夫人过来玩玩。”   顾太夫人笑着道:“多谢王妃美意了,我这个老婆子,倒是怕冷得很,再不敢泡池子的。家里倒也有一个庄子有温泉,只是没有这么多,也没带她们几个姐妹去玩过。改明儿我也带她们姐妹过去玩玩。”   益阳王妃见顾太夫人婉言谢绝了,也就没有再劝,而是引了她们进去。   顾大少爷自有益阳王世子和傅少铮他们招待,女眷们就在里头。大约益阳王妃他们本来就打算在这里歇脚,故而中午所谓的粗茶淡饭,也都是十分精致的。其中那鱼肉尤其鲜美。   姑娘们是单独在一桌的。容锦华笑着道:“这鱼啊,可是别处吃不到的。当年这里本来是我们家的庄子,因着偶然有一次,曾祖过来这边查租子,下头的人就孝敬了这鱼上来。曾祖尝着这鱼也是与别的鱼不同,不仅肥美,而且少刺儿,就问下头的人。那下头的人就带着曾祖去瞧。原来这鱼平日里是在普通溪水里面,到了冬天的时候就到温水里面了,所以这肉和别的鱼不太一样,也没那么腥。大家尝尝?”   顾语念尝了一块,眉微微一挑,惊喜地看向了顾语卿。容锦华笑着道:“等你们回去,带几尾回去也给大家尝尝。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吃个乐趣罢了。若是喜欢,尽管与我说就是了。”   “偏了容姐姐的好东西了。”顾语菡代姐妹们笑着道谢。   吃过了饭,顾太夫人和益阳王妃她们在里屋说话,容锦华就带着顾家姐妹们出来玩。因着说到了温泉池子,容锦华便领着她们过去。   这温泉池子边上倒是没什么花草,有些异香扑鼻的藤蔓,挂着累累的果实。姐妹几个仔细鉴赏了一会儿,还是分不清到底是些什么,只觉得那幽幽的香气被这热气氤氲起来,暖到了人的四肢百骸。细细一闻,硫磺的味道几乎都闻不见。   “这池子虽然暖,可是也不能多泡。泡久了就会头晕目眩的,倒是不利于血脉流畅。祖母虽然喜欢,冬日也就来泡个三两次。不过,泡过之后,倒是真的觉得皮肤细腻了许多。”容锦华笑道。   顾语卿在现代泡温泉的次数很多,自然是知道温泉疗养地作用的。她看着顾语念,忽然心里有了个想法,兴许泡温泉对顾四太太的病有些作用呢。   姐妹几个交谈了一阵,就回到了屋里。不一会儿,顾太夫人就提出了告辞。益阳王妃他们本就打算在这里住一晚,也就没有和他们一道回去,只是让益阳王世子送了出来。   大概是今儿个突然放松了下来,顾语卿倒有些不适应了,回去的马车上,她靠着顾三太太眯着眼睛,困得不成样子了。顾三太太心疼地搂着她:“怎么就困成这样了。回去就好好睡一觉吧。今儿晚上我把暄哥儿带过来睡,不让他闹你。”   “弟弟可听话了,一点儿也不闹。”顾语卿眼睛睁开一条缝,“就和六妹妹一样,都是乖孩子呢。”   顾语念睁开了眼睛:“那两个孩子凑到一起,才是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嘴馋,也不知道今儿那两个小馋猫在家里又捣鼓了些什么东西来吃。”   顾三太太笑道:“他们年纪小,自是该多吃些的。昀哥儿也是。”自从昀哥儿去了三房,然后又挪回四房后,暄哥儿找到了伴,整天整天地缠着要去找哥哥玩。只是昀哥儿要上学,他后面和顾语灀混熟了之后,就整天当顾语灀的小跟屁虫。顾语卿觉得,这弟弟长大了一定会被未来的弟媳妇儿牵着鼻子走的。   顾家的人走后,容锦华伺候着自己母亲躺下小憩后,才往外面走去。她直接去了傅少铮所住的地方,自顾自地坐下:“倒点儿水来,我嗓子都快冒烟了。”   傅少铮给她倒了杯水,又把茶壶放在了她旁边的小几上面:“随便喝。”   “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容锦华喝了几口水,用帕子沾了沾自己的嘴角,“那个纸包里面有什么?”   傅少铮的动作一僵:“没什么。”   容锦华手托腮看着他:“该不会是不敢拆开来看吧?怎么了,怕失望?”   虽然知道是激将法,但是傅少铮觉得,今天如果不让这位表姐知道的话,她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这才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纸包,打开来看。   容锦华凑上来看。那纸包一层一层地被打开,最里面,赫然是五张银票,面值一百两。容锦华一愣,用手帕子捂住了嘴笑了起来:“看来,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傅少铮接过这个纸包的时候就掂了掂重量,觉得轻飘飘的。如今这不过是应验了自己心中所想而已,他倒是不恼,只是照原样将那五张银票包好放回了自己的怀里。不过,越来越有意思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三年之后   当天晚上,顾语卿便将带回来的鱼吩咐厨房清蒸了,和顾语菡一一送到各房去。顾太夫人看到她眼底都有些青色了,让她回去休息,晚上不必过来了。   既然是每个主子处都要送,那公主府当然是不能够落下的。守门的嬷嬷倒是很和气,快步去通报了回来,就领着两姐妹进去了。   这是顾语卿穿越到这边来之后第一次来公主府。虽然两府之间有一道门相连,可是毕竟公主府是自成一府的。往常能从这里过的也就只有公主和县主而已,就连太夫人和顾五老爷平日里都从大门进出的,其余时候,要从这里走,那都是要通报的,比如现在。顾语菡和顾语卿是女儿家,自然不可能从大门进出的。   公主府的布置和兴平王府不太一样,显得气派很多,主题只有四个字:皇家威严。公主府的宅子是皇上御赐的,里面的布局和摆设之类的,那就看皇上心情和公主的受宠程度了。云阳公主的母亲是个妃,还有一个封了王的弟弟,在这一辈公主里面,算是比较受宠的了。因而这个公主府,从御赐下来到修缮完成,整整花了两年的时间,院子的面积扩大了几乎一辈。   公主当然是住在正屋里面。顾语菡和顾语卿直接被领进了正屋。公主就坐在上头喝茶,瞧见她们两个,笑着放下了茶碗:“你们两个,还亲自来跑一趟,打发个人过来不就成了。快坐下歇歇。”   公主府伺候的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宫女,训练有素,那真的是头发丝儿都没乱,行动时连耳坠子都没有一点儿晃动。顾语菡和顾语卿被这气氛影响着,不自觉地拿出了上郑嬷嬷课的架势,脊背挺得笔直。   有顾语菡在的时候,顾语卿一般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顾语菡讲了今天碰见益阳王妃得了这鱼的事情。云阳公主笑着道:“说到温泉池子,我也在让人拾掇呢。等明儿拾掇好了,请了太夫人和太太姑娘们,也一道去瞧瞧,有没有这样神奇的鱼。”   顾语菡和顾语卿连忙谢过,又说了一会儿话,顾语菡开口告辞。云阳公主知道她们自太夫人处后第二个就到了自己这里,后面还要去送呢,也就没有狠留她们。不过,云阳公主倒是送了她们到门口。在临分别的时候,她状似无意地轻轻拍了拍顾语卿的手:“语姿年纪小,平日里面,还有劳两位姐姐多担待一些。”   顾语卿的心里微微一跳,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那天狼藉的学堂。所以,这是在隐晦地道歉吗?顾语卿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就和顾语菡拜别了云阳公主。   “把县主叫过来。”云阳公主瞧着她们走得远了,这才回过头来吩咐道。   芍药应了下来自去了。不一会儿,顾语姿过来了。经过这几天,她的脸上的红痕也消了,又是完好如初的一张脸。云阳公主已经坐在了花厅,面前摆了一桌子的菜:“今儿个和我一道吃吧。尝尝这道鱼,怎么样”云阳公主随意指了一下桌上的菜,正是顾语卿她们送过来的那道鱼。   顾语姿尝了一筷子,面上闪过了惊讶:“这个鱼倒是和平常的不同。母亲,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是宫里得的吗?”   “既是吃了姐妹们送过来的好东西,方才你才得的那些小蜜橘,等会儿你自己亲自送给姐妹们去。”云阳公主慢条斯理地尝了一口那鱼,“太夫人那里,各房各处的主子,你都亲自走一趟。这鱼,你姐姐们可是除了太夫人外,第二个就送了过来的。”   顾语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只是点头应了下来。那天那一耳光,让她知道了自己母亲的底线。她应该是母亲的骄傲,而不是让母亲丢脸的罪魁祸首。不过是走几趟,能够让人念着公主府的好,又算得上什么。   将鱼送去了四房后,顾语卿这才带着荷容捧着食盒往家里走去。顾三太太不爱吃鱼,说是顾三老爷带着暄哥儿在书房,让她送去给他们爷们儿吃。顾语卿便调转了步子,往书房去了。   到了书房门口,顾语卿从荷容的手上接过了食盒,自己一个人走了过去。顾三老爷在的时候,一向是一个人在里面,伺候的人都不许进去的。   顾语卿轻轻地叩了三次门,里面传来了顾三老爷的声音:“进来。”顾语卿听见里面传来的暄哥儿的声音,微笑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女儿给父亲请安。今儿女儿随祖母和母亲去上香,正巧遇见了益阳王妃,应邀去了益阳王府的别院落脚。容家姐姐送了几尾温泉里面特有的鱼过来。父亲您尝尝。”顾语卿笑着将食盒双手捧到了顾三老爷的面前。   顾三老爷刚伸手接过食盒放在桌上,正要开口,就听后面的书架里面一个少年声音道:“顾叔,您方才让我寻的书找着了。”随着那细细簌簌的声音,一个少年从书架里面钻了出来,脸上还挂着两笔墨痕,手上拿着一本书,眼睛熠熠有神,脸上带着欣喜。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顾语卿的目光之时,先是愣了一下,接下来脸腾地一红,连忙背过身去。   真是,纯情的少年啊。这才是这个年代的男人应该有的反应啊,相比之下,那个傅少铮可真是个异类啊。顾语卿收回了目光,看向了顾三老爷,对着她爹微微抽搐了一下嘴角:爹你这里明明有外男,居然让我进来,坑人啊!   顾三老爷也一愣,心里很委屈:他是真的忘记了,谁让那孩子在后面找了那么久,他都忘记他在这里了。他清了清嗓子:“昭儿,这是我的闺女,比你大两个月,你只唤三姐姐便是。这是我的同窗好友的儿子,叫赵崇昭,现下正在国子监读书。”   顾语卿瞬间想起了那日顾三老爷和顾三太太提出的清儿和昭儿,看样子,这位就是昭儿了。只是,互相行礼过后,她用视线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看来国子监的伙食不怎么好啊,这孩子,居然还没有她高呢。不过,长的眉清目秀的,眉宇间隐隐带着一股英气。   赵崇昭家里就只有一个表姐,自从开始启蒙后,他知道了男女七岁不同席这个道理后,从此后是完全恪守,几乎没有见过女眷。此时骤然撞见了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女子,他问好后,局促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脸上一直是红扑扑的。虽然先生告诉过他,与人交谈要平视别人,这样才是有礼节的。但是,先生并没有说过如果是遇到了女子应当怎么样啊。他唯一庆幸的就是,眼前的这位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比自己大!所以,算是自己的长辈了!对,没错,就是这样!这么一想,果然让人心里好受了很多。   顾语卿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是毕竟赵崇昭是外男,她又不是大一辈儿的,只是瞧着有趣多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父亲,母亲那边找我还有事,那女儿就先过去了。”   “去吧。”顾三老爷因为自己的疏忽有点儿心虚,正愁没有理由支走两个孩子中的一个,听了顾语卿这话,他连忙点头。   顾语卿说着就要捧着食盒出去,暄哥儿一看自己的姐姐要走,连忙跳下了顾三老爷的膝头:“我也要和姐姐一起走。”他迈着小步子跑到了顾语卿旁边,伸手去拉她的手。顾三老爷在后面那叫一个伤心。   顾语卿牵着暄哥儿回到顾三太太起坐的东厢房的时候,正巧听见了外面的通传,说是顾语姿来了。顾语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当得知顾语姿是来送橘子的时候,就更惊讶了。   时光如梭,转眼间就过了三年了。这天,顾语卿照往常一样处理完了家事,就往大房来了。   她刚走到傅之玟的房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声音:“小少爷,慢着点儿。少奶奶在这里呢,往这边走。”顾语卿一听就知道,傅之玟一定又是在逗自己的儿子顾朝睿玩了。荷容上去打起了帘子,顾语卿笑着走进去:“嫂子。”   坐在榻上的傅之玟听见了傅之玟的声音,笑着站了起来:“三妹妹,快过来坐。”   “三姑!”睿哥儿挥舞着小胳膊跑了过来,结实地抱住了顾语卿的腿,声音软软的慢慢的,“荔枝。”   “这小馋猫,就上次你带了荔枝来,这孩子就忘不了了。”傅之玟笑着把睿哥儿抱了起来,握了他的小手,“今年的荔枝没有了,明年才有了,明年天气热的时候,我们再吃好不好?”   睿哥儿撅起了嘴,像是一个包子一样,可爱极了。顾语卿一看到他这样,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这倒是巧了,今儿早上容家姐姐正好送了一些荔枝给我,等会儿就给睿哥儿送来吧。”   傅之玟笑道:“这几年,容大姑娘送的东西,大部分可都是偏了我们娘儿两了。”说起来,容锦华这几年和顾语卿真是越发交好了,即使出嫁了,这情分也是一点儿没有减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吼吼吼   ☆、顾语卿寿辰   若说这三年的变化,第一个就是顾语菡定亲了,她未来的丈夫就是益阳王的第三子。当年顾语卿的猜想成了真。也因为如此,益阳王府和兴平王府的走动更加频繁了,虽然是武将,但是因着各自府里都有公主在,所以也不算是十分打眼。   因着这个原因,所以顾语卿和容锦华的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不过容锦华一向是周到的,如果要邀请顾语卿去做客,那是肯定要连着这顾家姐妹们一并请过去的。顾语菡因着已经定亲了,不太好多走动,因此去的次数很少,多数是顾语念陪着顾语卿去,顾语灀有时候也会跟着。除了顾语念之外,经常跟着顾语卿一道去的,还有一个人:顾语姿。   顾语姿这也是这几年转变十分大的一个人了。自从上次顾语菡和顾语卿送了那条鱼之后,顾语姿完全变了一个人,每天都来顾太夫人这边请安,有些什么好东西都会送给几位姐妹,并且连暄哥儿他们都有。傅之玟的孩子出生之后,她送的那把如意锁,居然还是当年她出生的时候太后赏的。这突然的转变让顾语卿有些看不懂了:莫非这位也穿越了吗?当然这只是随意想想,就算是顾语姿也被穿越了,她也没打算和她相认或者怎么样。顾语姿好相处,总比天天针对自己好得多。   顾语菡的婚期定在后年,如今傅之玟的孩子已经两岁多了,本来管家之事应该是她收回去的。但是由于三个月前她又查出有了喜脉,故而现在的家务还是顾语卿在管。不过,如今她管起事情来那叫得心应手了。顾太夫人怜惜她,只叫各房管各房的事情,总银子去账房支取,她只管些人员上的事情,比之前简单多了。   如果还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顾太夫人越发离不开顾语卿了。不管是什么事情,若是顾语卿一天没有在她面前晃悠一下,那么顾太夫人一定会派人来请的。顾语卿现在处理好事情之后,连院子都来不及回,就匆匆忙忙赶到顾太夫人这边来了。   “祖母今儿可安好?方才庄子上面送了两只野鸡来,我已经叫厨房里面做成了烧鸡,等会儿祖母尝尝,看好不好吃?”顾语卿进来后先是行礼,然后就亲自给顾太夫人奉茶。   顾太夫人笑着接过了茶,拍了拍自己身边:“你这孩子啊,可真是把你祖母我当馋嘴猫儿了,每天一来就给我报菜单。今儿个你不许回去吃了,把你的姐妹兄弟们叫过来,都跟着我吃。我这里许久没有那么热闹了。”   顾语卿拿着美人拳给顾太夫人捶腿: “这是祖母怜惜我们呢。我等会儿就去给姐妹们说。”   “让珊瑚去说声就成了,瞧你脸都瘦了,今儿个你松快松快。”顾太夫人摩挲着顾语卿的脸,“你母亲昨儿个还专门来我这里坐了坐,这几日让你二姐姐管管事情,你也休息几天。马上就是你生辰了,今年祖母出钱,让你痛痛快快乐一乐。”   顾语卿的生辰是在十月底,离现在还有二十天的时间了。每年府里的姑娘少爷们的生辰都是有例的,只是厨房会按着个人的喜好准备寿星喜欢吃的东西,一般还有一两班小戏,多数是家里养的女孩儿们过来唱。但是顾太夫人说着,自己倒是起了兴趣,问顾语卿想要看哪个班的戏。顾语卿虽然不太喜欢看戏,但是顾太夫人的疼爱之意,她是真的还是很欣喜的。   顾语卿正想着,门口传来了通报,顾语菡和顾语姿来了。顾太夫人见了顾语姿进来,笑着道:“二丫头,五丫头,你们来得正好。三丫头不是马上要过寿了吗,这几年她也辛苦了。今年我给二丫头过了个寿,现下正在说给三丫头过寿的事情。你们小姑娘喜欢什么,也说与我老婆子知道知道。”   顾语菡一听这话就笑了,看了顾语姿一眼:“方才五妹妹还在跟我说这件事情呢,果然祖母是想在我们前头的。三妹妹不太爱看戏,不如,我们请一班皮影戏怎么样?”   皮影戏,那不就跟简易电影差不多了吗?顾语卿这倒是没看过,正在思索这个可能性,顾语姿已经开口笑道:“不如多请些江湖艺人来,演些杂耍什么的,又热闹又新奇。”   顾太夫人笑着道:“这倒是要好好去问问了,到底有没有了。若是没有,就传一班歌舞来,也是热闹的。二丫头,这个寿宴,我就交与你了。”   顾语菡挽着顾语卿的胳膊,笑着道:“祖母,孙女遵命!一定会让三妹妹痛痛快快乐一天的。”   顾太夫人看着几个丫头的笑脸,不禁也笑了起来: 就是这样,姐妹有爱,才是好的。   虽然不是整生,但是顾太夫人发了话,全府上下的人自然把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到了顾语卿生日这一天,早早的,她身边的丫鬟就过来先给她拜寿了。顾语卿笑着都赏了,刚赏完,门口就传来了傅之玟的笑声:“瞧瞧,我们还来晚了呢。”   睿哥儿大概是被傅之玟他们教过,虽然人小小的,还走不太稳,但是像模像样地给顾语卿作揖。顾语卿连忙抱了他起来,给了他两个金锞子,装在他胸前的包包里面。睿哥儿瞬间眼睛都笑眯了,抱着顾语卿不撒手。傅之玟拍手笑道:“哎哟,这孩子就跟你最亲。你快带了家去吧,给暄哥儿作伴。”   暄哥儿如今也已经六岁多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听见说自己,连忙挺起小胸脯:“我现在是大孩子了,可以带侄子玩了。”顾语卿摸摸他的脑袋:“但是也要注意安全啊,就像昀哥哥带你一样,你也要好好对侄子知道吗?”暄哥儿重重点头,一脸很严肃的表情。   亏得今儿歌顾语卿早早就起来给祖母和父母都请了安,又给父母磕了头才回来的,此时来拜寿的人一起一起的,竟没个停歇的时候。因着顾语卿在管着家事,所以各处的管事婆子都带着人过来,瞬时间院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   顾语卿被拜寿的人团团围住,只觉得眼睛都花了,连忙止住大家道:“我领了你们的情了。再拜下去,午饭都吃不上了。”这话说完,荷容快步过来道:“姑娘,陈大少奶奶过来了。”   容锦华所嫁的夫家姓陈,她的丈夫的祖母当年是位郡主,和益阳太妃最是交好的。这门亲也就是益阳太妃和那位郡主定下来的。如今婆婆已经过世,公公是在容锦华嫁进去后才续弦的。如今祖母不管事,整个陈府都是容锦华做主,婆婆也不敢拿架子,过得舒心极了。顾语卿听了,便和姐妹嫂子们一起迎了出来:“姐姐今儿亲自来了,可真是让妹妹受宠若惊。”   容锦华点了一下顾语卿的额头:“再给我装样儿,看我今儿个不敬你一壶。谁说今儿个我是来给你拜寿的,我这是来给太夫人请安的。”   顾语姿抿嘴一笑:“容姐姐和三姐姐的感情真好。今儿个三姐姐生日,容姐姐饶了她吧。”   容锦华微微一笑,拉了顾语卿,对着顾语菡道:“让几位姐妹去帮你张罗生辰,你还真是躲了懒儿,还不前头带路。”   两个人走在前头,丫鬟婆子们远远跟着。容锦华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些:“那位,如今可是比之前肠子多了些。”   顾语卿笑道:“如今这样很好,倒是省心。”只要不对三房动手,她乐得顾语姿圆滑。   容锦华站住了脚步,看向了她:“若是她往后阻了你的路呢?若是姻缘什么的?”   “我爹不过是一个四品小官,我也不求什么高门大户,只有自己过得舒心,就够了。”顾语卿笑着回答,“她是县主,自是有身份的,本就该嫁进高门大户的。”   “若是,有人瞧上了你呢。”容锦华对于自己表弟的动作已经不抱任何期望了,“那人若是高门大户怎么办呢?”   顾语卿看向了容锦华:“姐姐今儿个是怎么了这是。若是姐姐问起,我也不怕告诉姐姐。我做不来那种高门大户的端庄夫人,还能够为丈夫纳妾安排通房的。我只有一个男人,他也只能有一个女人。就算是说我妒也好小气也罢,我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若是往后便了,我守着孩子一个人过也是能够舒心的。男人,不过是生活的一部分,并不是我生活的全部。贵家公子有几个能做到这样儿的。”   容锦华握住了她的肩:“若是有呢,你愿意吗?”   顾语卿看向反常的容锦华:“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若是有这样的男子,想要嫁过去的女子何其多,我又何苦去抢呢。”   容锦华语塞:表弟啊表弟,你可真是找了一位最难啃的骨头啊。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决计再加一位猛料:“若是如今就有一位呢?”   顾语卿的脑海里面忽然浮现了一个人影,笑着道:“你还别说,兴许还真有一个。若是嫁过去,山高水远的,自己一个人当家,也是蛮不错的。”   容锦华看着顾语卿的表情,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跟她说的绝对不是一个人。她该不会,让顾语卿对别人开窍了吧!那罪过大了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交谈   顾语卿把容锦华领去见了顾太夫人,瞧着容锦华似乎有事情要和顾太夫人说,她寻了个借口出去了,走进旁边珊瑚的房里去瞧她给顾太夫人做的抹额去了。   顾太夫人身边服侍的人也走了个干干净净。容锦华见周围安静了下来,上前去行了个礼:“太夫人,不瞒您说,今儿个我是向您来讨教三妹妹的亲事的。”   顾太夫人顿时来了兴趣,眼睛微微一眯:“这话是怎么说的。”   “今儿个我是受了别人的委托,想要来探探太夫人的口风。”容锦华笑道,“三妹妹我往常结交的时候,我也探过她的口风。如今我这里倒是有一户人家,三妹妹是不知道的,想说与太夫人听听。”   顾太夫人脸上闪过了一丝玩味:“劳了你亲自出马,这户人家来头怕是不小啊。”   容锦华微微一笑:“不知道太夫人觉得,敬宁伯家如何?”   敬宁伯府四位少爷,前两位可都已经成亲了,三少爷似乎日前正在相看,她隐约听到点儿风声。顾太夫人想了想:“可是三少爷?”   “不,是四少爷少铮。不瞒太夫人,我这个四表弟,从小是我瞧着长大的。模样儿性情的都是好的。太夫人可有印象?”容锦华开门见山。   顾太夫人眯着眼睛想了一想,忽然脑海里面闪过了一个模糊的印象:“是肖似老夫人的那位吗?”敬宁伯家的四位公子,虽是一母同胞,却并不十分相像,不过,她隐约记得其中一位的模样与故去的老夫人有几分相似。   容锦华点点头:“正是这位。因着当时姑母生下四表弟后身子不大好,祖母心疼四表弟,顾而帮着照看了两年。”   这句话的意思,可就是这位四表弟是入了益阳太妃眼的了。益阳太妃是何许人,顾太夫人自然清楚。可是,即使这样,顾太夫人也没有松口的意思,反而是露出了一丝为难:“三丫头毕竟还有父母在,我虽然是祖母,也不好越过她的父母。再者,之前我也答应了她,这亲事,总得让她自己愿意才是。”   得,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地,得让顾语卿点头才可以。容锦华忽然觉得前路漫漫啊。   顾语卿的寿宴办得热热闹闹,请来的杂耍班子那叫一个新鲜。虽然天桥下面的各种杂耍班子都是远近闻名的,但是,这些姑娘家哪里见过。而且顾太夫人有心,特意打听了,叫了一班被宗室们推崇的女子杂耍班过来给顾语卿祝寿,让看的人也看得十分起劲儿。   容锦华的孩子不过才三个多月,用过午饭没多久就告辞回去了。隔了两天她就抽空回了趟娘家。果然,某个面上瞧着从来不着急的家伙不一会儿就来瞧她了。   容锦华现在是出嫁女,虽然带了孩子过来,在晚饭之前还是要回去的,不然也太不像了。她也不逗他了,将那日自己所刺探的顾语卿的口风尽数讲给了他:“你虽然是我的表弟,但是顾家三姑娘也是我的手帕交。你们若是能成一对佳偶,那自然是我最乐于见到的。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若是成了怨偶,你还好,三姑娘岂不是一辈子都搭了上去。”   “表姐你这话,怎么那么笃定我会是那种抛妻弃子的男人呢?”傅少铮越听越不是滋味,也不喝茶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容锦华呵呵一笑:“只要是男人,都是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的。若是能够,我倒宁愿一辈子不嫁人,自己顶天立地,去闯出一番事业。”她正说着,她的儿子忽然动了起来。   傅少铮斜睨了她一眼:“你,还是算了吧。你瞧,小侄子都不同意你的意见呢。”   容锦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儿子,满不在乎:“反正我听三姑娘那语气,似乎倒是有满意的人选了。我儿子不同意我意见,好歹还是我儿子,不像某些人,连送个生辰贺礼,都还要假别人之手,啧啧。”   别的事情傅少铮还可以当作耳旁风吹过,但是这件事情,他可不能装作没听见了。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郑重地走到了容锦华的面前,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个金澄澄的如意锁,塞在了小侄子的襁褓里面:“表姐,表弟这厢有劳了。”   年后,容锦华邀顾语卿一起去洪泽寺烧香拜佛。由于这次容锦华主要是为了生病的婆婆祈福,再加上天气初回暖,虽然已经是有些绿意了,郊外还是冷得很,其他几位姑娘没跟着去,仅顾语菡不放心跟着去了。   洪泽寺还在山顶,此时还是在料峭的春寒中。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雪,开始并不大,后面竟就看不太清路了。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竟就是一副风雪交加的模样。没有办法,容锦华不敢贸然上路,所幸他们的那所别院就在附近,便让车夫直接往别院去了。   到达别院的时候,顾语卿她们几人都已经冻得不像话了。正巧前几日益阳太妃才来别院里面泡了温泉,容锦华索性带着顾家几位姑娘往温泉池子去了。   “真是舒服啊。”顾语卿靠着池边,雾气腾起来,将她们的脸都氤氲得绯红。这还是她来到古代后第一次泡温泉。她一头扎进了池子里面:好久没有游泳了,真的好想念啊。   顾语菡看着在池子里面像条泥鳅一样滑不溜手的顾语卿,一脸惊讶:“三妹妹你居然会水性吗?”   顾语卿心里一颤,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说辞:“这个池子浅啊,一只脚站在上面,另一只脚划水,就可以游了嘛。”   顾语菡和容锦华都是满头黑线,默默转过身去不想再理顾语卿了。顾语卿是第一个下水的,她深知自己这具身体不如自己本来的那具身体结实,所以只是玩了一会儿就起来了。   “三妹妹,你头发湿着,别在这里等我们,先回房去等着,小心凉着。”容锦华见顾语卿就坐在一旁擦头,连忙正色说道。一旁的顾语菡也点头,这大冬天的,可别冻病了。   没办法,顾语卿只好听两位姐姐的,先回了容锦华所住的那处屋子。屋子里面早就烧得暖暖的了,一走进去一股甜香。顾语卿这才放开了包着的头发,梳理起头发来。   她梳好头发,有些无聊,便观赏着门口多宝阁架上面的摆件。她看到一个自鸣钟的时候,还有些惊讶:这个年代,已经有玻璃了吗?   “这个是自鸣钟,是宋公公航海带回来进贡给宫里的。太后赏了太妃一座。”一个男声忽然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顾语卿心里一凛,连忙转过身,正对上了傅少铮的目光。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她的心稍微松了一口气:至少不是不认识的人。   “这个钟上面的每一格代表的是半个时辰,每半个时辰会响一次,倒是比打更什么的方便很多。”傅少铮正说着,钟正好走到了下午三点,忽然叮叮咚咚地开始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她,却发现,她十分淡定地看着他。   顾语卿怎么会不知道钟表是什么样的,报时的声音自然是不会吓到她的。她纠结的只有一件事情:“你怎么会在这里?”   傅少铮自然察觉到了顾语卿的满脸戒备,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鸣钟:“不瞒你说,今天表姐来上香,是我拜托她的。”   “你想要干什么?”顾语卿微微眯了眼,忽然恍然大悟,“上次的价格如果低了的话,我可以再加的。”   傅少铮看着顾语卿那恍然大悟讨价还价的模样,深深觉得果然容锦华没有说错。他手背在身后:“如果我真的要干什么,也不用等到现在。”   顾语卿想起自己和他之前打过的几次交道,稍稍放下了戒备,低声道:“那你在这里吧,我先出去了。”   她刚走了几步,傅少铮就挪到了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他看着后退了一步的顾语卿,沉下了眸:“顾三姑娘,傅某是洪水猛兽吗?每次,似乎都没有能够好好说话。”   “男女大防,傅四少爷若是想要寻些乐子,自是有去处,何苦为难我一个小女子。”顾语卿心里其实并不怕,但是在这个年代,她不能不担心名节问题。   傅少铮只觉得嘴角一阵抽搐,看向她:“当时在兴平王府的花园里……顾三姑娘此时说这话,是不是有些晚了。”   顾语卿见傅少铮仍旧挡在门口,心里知道他今日估计是有什么打算 ,也不和他兜圈子,正色道:“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谢,谢谢你帮了我,保全了我的名节。不过,除此之外,如果你有什么事情,我一个弱女子也帮不上忙。”   “若是我真的贸然上门,顾姑娘会同意吗?”傅少铮也不兜圈子了,“前日表姐问顾三姑娘那些话,是我托表姐相问的。三姑娘,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不光是女子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应该是隔日更了。   ☆、各方打算   虽然心里隐隐猜到了,但是被他亲口这么明示出来,顾语卿的心里还是有点儿打鼓。那天容锦华反常的那些话,她在心里过一遍就猜出了也许有他的手笔,也就借了容锦华的口让他知道。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毕竟那些要求对于一个古代男人来说的确是一个太苛刻的要求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自己面前再次表白心迹。只是,心里仅仅是惊讶,她低声道:“嘴上的话都说得好听。”   “要看是不是嘴上说说,总得有机会去证明才是。”傅少铮倒是没有露出不开心的模样,“人要做什么事情,是不会在脸上写出来的。若是连许诺都不敢的男子,顾三姑娘莫非也愿意下嫁吗?”   还真是,会堵人的话啊。顾语卿回到古代之后,接触得最多的外男就是眼前的这位了。说实话,她从来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因为现代的那些男人追女人的手段直白多了。她也有发现容锦华送给她的一些有趣的东西明显不是容锦华的风格,但是她当时只当容锦华是投己所好,现在想来,估计都是面前的这位的手笔了。只是,之前没有想过的事情,放在这个时代里面,已经算是很出格了。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忽视的缘故,大概是因为傅少铮的身份本来就比较高,再说了,她的心里也不认为他会是个良配。她抬起头:“诚如你所说,婚姻就犹如一场赌局,并非拿了一手好牌的人,都会赢到最后。承蒙四少爷青眼,只是,此事实非小女子能够做主的事情。四少爷是个知书达理的,自是更懂这个道理。”   顾语卿这话似乎有些回转余地,但是傅少铮可是从容锦华嘴里听过了很多顾语卿的性子。顾语卿是在表明,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做不得主。只是,这话可以去唬别人,对于了解顾语卿的傅少铮来说,这条在顾语卿的心里,就是个摆设。如果她不点头,他就是提个十次八次亲都没有用。他上前一步,抱了个拳:“今日打扰三姑娘了,不过,往后,恐怕在下还会打扰的,现在这里告个罪。”最开始仅仅是觉得有趣,可是,渐渐的,他觉得这就是上天赐给他的姑娘。不到罗敷有夫的那日,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因着风雪实在太大,他们只能暂时住在益阳王府别院。好在容锦华前一日已经给太夫人说过,万一天气比较糟糕会留两位姑娘住一晚。顾语卿和顾语卿各自一个房间,都有自己带来的丫鬟和婆子们值着夜。   往常都好眠的顾语卿今天还是意料之中的——失眠了。她在床上翻了好几个身,外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细细一听,却是容锦华。顾语卿连忙坐起来,提高声音道:“容姐姐。”   容锦华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枕头:“三妹妹,今儿个我与你一道睡吧。”   顾语卿看她穿得单薄,虽然外面有火盆,还是担心她凉着,连忙让她上来。丫鬟婆子们把被子给她们掖好,放下了帐子,这才出去了。   “他今天过来找你了”容锦华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却是肯定的语气,“这件事情是他拜托我的。我虽然别的不敢保证,可是我这位表弟最是个言出必行行得正坐得直的,否则我也不会应了他。三妹妹若是不开心,姐姐给你赔不是了。”   顾语卿摇摇头,转头面向了容锦华:“除了说了几句话,他并没有什么越矩的地方。”   容锦华也转向了顾语卿:“三妹妹,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是我的表弟,我自然是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的。你放心,我们之间今儿个的谈话,我半点儿也不会透露给任何人知道。我只想问你,对少铮,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说实在的,没有什么想法,毕竟,并不熟不是吗?”顾语卿笑了一下,“人选什么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他。”   容锦华一只手垫在自己的耳侧:“听你这话的意思,莫非其实心里有人选了?”   顾语卿微微一笑:“也没有刻意想过。不过近儿这段时间,母亲也有意无意说起过一两句,自然也就听了几耳朵。若是门当户对的话,父亲也有同窗之子在京里读书。你的表弟,对我来说,不管是身份地位,什么都太高了,确实没想过。”   容锦华的眸子在夜晚里面显得很明亮:“这样说,那小毛孩子还是太好了不成?你也太过谦了。若是不恶他,那就在心里好好想一想,可好?”   顾语卿翻身平躺着看向帐子顶:“这是我的未来,容姐姐,我会好好想的。”真没想到,来了古代还盛开了一朵桃花。   虽然答应了要好好想一想,但是顾语卿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顾家目前还是她在主要管家,每天就忙各种事情都脚不沾地的,哪里还有空考虑这个。   傅少铮那天之后,真个儿就是想尽办法往兴平王府跑。他本来和顾大少爷交情就比较好,这理由都不用找,经常过来蹭饭。而自从上次容锦华对顾太夫人透了点儿口风之后,顾太夫人对于傅少铮经常过来这件事请,还是很开心的。每次傅少铮过来,她都会招他过来说几句话,自然有时候就会遇到处理完事情过来的顾语卿。   不过,来的次数多了,碰见的也不光就是顾语卿了,还有别的姐妹。顾语菡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定亲了,更何况就是以后就是傅少铮的表嫂,关系本来就近,所以碰见也没什么。顾语念遇见过一次之后,只要一听见傅少铮来就借故带着顾语灀避开了去。唯有一个顾语姿,倒是也没什么反应,只和顾语菡说话,横竖有太夫人在,也不避开。   顾语卿对于傅少铮经常来报道的行为已经有些头疼了,在顾太夫人面前,她还不能发作什么。只是,在她应邀去了容锦华那里做客,再次碰见他从外面走来的时候,顾语卿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好看了。   “傅四少爷,这个月我们厨房的开销多了三成。”顾语卿直接开口道。   傅少铮看着她,半晌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于是,下一次他送来的礼物中,顾语卿赫然发现了两张面值一千两的银票!   就是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傅少铮上门是有目的的了。结合他的年龄以及两府的关系,大多数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看上了顾家的那位姑娘。除却前头两位姑娘之外,这首当其冲被大家猜测的就是三姑娘了,不管是模样性情年龄什么都是相配的。虽然三老爷的官职不高,可是兴平郡王的侄女儿,这个身份也是够得上的。   这个传闻很快就被顾三太太知晓了。这天晚上,顾语卿刚从顾太夫人那边回来,回到房里还没坐稳,顾三太太就心急火燎地过来了,急匆匆地问道:“卿儿,你和那位傅四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顾语卿觉得自己幸好没有喝水,不然肯定喷了出来,“什么有什么?”   顾三太太皱了眉:“可是这府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他是因为你才来这府上的。若是他真的瞧上了你,也应该托了人来说,哪里有自己上门的?”   顾语卿心里的震惊打消了一些,挽住了顾三太太的胳膊:“母亲,这腿长在别人身上,嘴也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说什么做什么,岂是我们能够阻止的?我的确是有见到过傅四少爷,可是都是在祖母那边,不光如此,姐妹们也是在的。”   “那你告诉我,你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顾三太太看着她,“凭心而论,他可比你表哥好多了。”   顾语卿大惊:“怎么又扯上表哥了?”   顾三太太轻声道:“你表哥如今也已经是举人了。这么年纪轻轻的,中了举人的有几个?这往后的前途啊,也是不可限量的。怎么就不好了?”   看来,自己的母亲果然是忘记了之前她被舅母气得跳脚的样子了。那弱不禁风的表哥,还不如傅少铮呢,至少,身体康健不会有太早夭折的可能。顾语卿早知道自己母亲是个心软的,被娘家虐了千百遍,还待娘家如初恋那种。所以,这件事情,她得找顾三老爷从长计议。   孰料,当晚,顾三老爷找了顾语卿谈话,也问起了她这件事情。顾语卿仍旧是推说不知道,只是在顾太夫人那里见过,具体他来是为了什么她并不清楚。同时,她把下午顾三太太跟自己说的话尽数讲给了她父亲知道了。   顾三老爷果然拈须沉思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就好。对了,昭儿和清儿这次的举人也考过了,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后日要设宴为他们庆贺,你也费点儿心,安排小厨房做几个江南风味的菜来。”   顾语卿于是就明白了自己的父亲的打算,多半是看上了这哥儿两个中的一个。她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呆头呆脑的赵睿昭,心里闪过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种被各方面觊觎着的感觉,还真的是不爽。 作者有话要说:     ☆、挑明来意   第二天顾语卿去给顾太夫人请安的时候,顾太夫人屏退了伺候的人,拍了拍自己的旁边:“过来坐。”   顾语卿走了过去,坐在了顾太夫人的身边,亲手捧上了自己泡的茶:“祖母您喝茶。”   顾太夫人接过了茶,放到了一边,将顾语卿搂在了怀里:“跟祖母说说,傅家四少爷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顾语卿有些惊讶地看向了顾太夫人:“祖母,莫非你也听了谁说什么不成?”   “当然是听了谁说了什么,所以才来问你了。”顾太夫人摩挲着顾语卿的鬓发,“就我们祖孙两个说些体己话。老实告诉祖母,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语卿一听顾太夫人这话头,又品夺了一下顾太夫人的表情,总觉得她应该不只是听了传言的模样。她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祖母,孙女不知道。毕竟,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知道的。祖母疼惜我,我是知道的。可是,外人并不这样看。”   顾太夫人心里有了底了:“若是抛开了这些来说,单单是他这个人。你不是和陈家少奶奶交好吗?就从这些来看,你是怎么想的?”   “祖母,每个人都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告诉我他们所知晓的那一面。可是,真正了解一个人,总是要相处了以后才会知道的。”顾语卿从来不认为外人眼里的好男人就是真正的好男人。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在人前的样子只不过是他想让人看到的样子,他真正的样子,只有接触过才会知道。傅少铮看上去是很好,可是,他也给她造成了困扰。想到这里,顾语卿趴在顾太夫人怀里撒着娇:“厨房这个月的开支都比以往多了两三成呢。”   顾语卿只是间接表明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可是,第二天之后,不知道顾太夫人做了什么,反正傅少铮没有再上门了。顾语卿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果然如此: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果然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这样的贵家公子哥儿,哪里又能够做到这样呢?由于松口气的情绪太过强烈,她也忽略了心底隐约的不自在。顾语卿正如此想着,便听见了容锦华上门了。   再过不久就是顾语菡过门的日子了。这几日嫁妆是点了又点,顾二太太特意请了容锦华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也是有晒嫁妆的意思。容锦华就相当于是一个使臣,特意过来瞧瞧自己过后的弟媳妇儿。   顾语菡这次见到容锦华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容锦华笑着道:“你且不好意思几日吧,反正横竖都要叫我一声姐姐的。论理我该早些来的,只是前儿个外祖父启程回山东,忙乱了好几天,前儿个四弟才送了他们二老去。”   顾语卿听了心念一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松了口气。顾语菡偷偷瞄了一眼顾语卿:“我还以为,从此四少爷就不上我们家门了呢。”   “他的事情,他的父母都管不了,更何况我一个表姐。前儿好好的中了个举人,本想继续读书的,结果圣上看重,直接让他当了御前侍卫。这是皇恩浩荡,结果他倒好,跟着祖母进宫谢恩的时候,愣是请了太后收回成命,说是想要自己考取功名。阖家就没个读书的,他倒是个异类了。”容锦华抿嘴一笑,“故而家里人是不管他事儿的,横竖他也有分寸。”   一旁的顾语灀还是靠在顾语卿的旁边,跟她剥着瓜子仁儿吃。外男的事情,顾语念也不听,更何况她也知道那位少爷来是有些打算的,只装作看她们剥瓜子而没有听。偏偏,一个人笑着接了容锦华的话:“容姐姐这是过谦了。虎父无犬子,人若是没信心,哪里会特意请辞呢。正所谓是少年英雄了。”   这话,说起来倒是在夸傅少铮,若是哪个长辈说出来,恐怕还要谦虚地说个谢字。只是,顾语姿一个姑娘家,又是外男,说这话就有点儿不太合适了。顾语卿抬起头,正好对上了顾语姿微笑的侧脸,亮闪闪的眸子,绯红的脸颊显得整张脸熠熠夺目。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容锦华才含糊着岔开了。正巧前头丫鬟们送了嫁妆单子来,大家便一齐出去瞧嫁妆去了。   这件事请转头顾语菡就悄悄地告诉了顾太夫人。上次泡温泉一事后,她就知道了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对于这位未来的表弟的心思那是洞悉了几分的。再加上顾太夫人曾经私下里跟她透过口风,故而顾语菡不敢轻慢,寻了个机会就告诉了顾太夫人。而容锦华那头也没拖拉,趁着回娘家的时候,便将这事儿告诉了益阳太妃。   “三姑娘是个什么章程?”益阳太妃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容锦华仔细想了想:“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四姑娘抬起头看了县主一眼,又转头看了三姑娘一眼。三姑娘那个人,有些什么事儿也是不会放在脸上的。这阖府上下都落在她一个人头上,都是些人精儿,若是露出了什么,怕是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益阳太妃不置可否地端起茶:“这事儿我尽知了。你就原话告诉铮儿去,让他自己拿主意。”敬宁伯夫人当初看上了谁,自己是一清二楚的。铮儿这孩子往常倒是个果断的,这事儿倒是患得患失。能让自己侄子吃了这么久的瘪,她倒真的对这位三姑娘好奇了起来。   顾语菡走后,顾太夫人一个人坐在榻上面,默默地数着数珠儿。只是这心里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好在二丫头要嫁过去了,不然,这话传出去像什么?姐妹两个竟然争起了男人?想到这里,顾太夫人怒火中烧,手中一用力,数珠儿瞬间散落了满地:“珊瑚,将四老爷请过来,就说我有事儿找他。”   顾语卿和顾语念一道往三房走去。因着顾四太太也好了许多,顾三太太常常邀请她过来坐坐。傅之玟那边打发人来寻顾语灀,现在就剩下顾语卿和顾语念两个人。见周围没人,顾语念这才低声道:“三姐姐,你心里不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顾语卿面色平静,其实她的心里也是一样的平静。湖边的树上的叶子已经黄了,飘飘扬扬地落到了湖面上面,随着水波微微荡漾着,像是一叶叶小舟一样。顾语卿停住了脚步:“生活如此美好,为何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让自己不开心呢。你看,到处是美景,何必为了这些事情不痛快呢。”   顾语念也观赏着这一池的美景,觉得心旷神怡了不少,只是: “姐姐真的不会不甘心吗?”   “若是能抢走的,不要也罢。”顾语卿看得很开,在现代换一个可是常事,她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这世间这么多的人,何必非要挂在一棵树上面呢?”   顾语念先是愣了一下,但是瞧见了顾语卿的面色,忽然理解了她的话里的含义。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的这个姐姐很洒脱。她也想,如此潇洒。   没几天,益阳太妃为着顾语菡的亲事又来了一次。这一次,除了顾二太太之外,顾三太太也被请了过去,云阳公主也在这里陪着。顾语卿一看这架势,心里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一丝预感:该不会是,为了她的亲事吧。   这还真是被顾语卿给猜对了。顾三太太来了之后,益阳太妃寒暄了几句,就直入了正题:“太夫人,今儿个我来,并不单单是为了二姑娘的亲事,也是做媒来的。”   顾太夫人的目光瞄了一眼旁边的顾三太太,笑着道:“太妃亲自上门做媒,这可是天大的面子。我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孩子,哪里当得起。”   “太夫人太过谦了,我瞧着几个姑娘少爷都是好的。实不相瞒,今儿个我来,是受了我那侄女之托,为她家四小子求娶三姑娘而来的。”   顾三太太心念一动,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诧。之前她只听说了谣言,还以为是下头的人乱传,如今看来,竟是真的。敬宁伯府的四少爷和自己娘家的孩子比,孰优孰劣那是根本就不用比的。她瞬间把自己娘家侄子抛在了脑后,竖起了耳朵。   顾太夫人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许多,瞄了一眼顾三太太,用茶杯盖子撇开了茶叶:“只是,这事儿,可确实不是我说了算。三丫头的事儿,还是要问她的父母。再者,我也答应过三丫头,她的亲事,一定要让她自己点头才可以。”   益阳太妃听了这话,点点头道:“这是自然的。婚姻虽是结两姓之好,可是也是两个孩子一辈子的事情。这事儿定是要慎重的。只是不知道,三太太是如何想的。”   “此事儿,我还得问问老爷和孩子。”顾三太太在这种时候,还是知道轻重的。顾语卿的亲事,的确不是她一个人说了能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更了。。不好意思。。明天会照常发的。   ☆、袒露心迹   从顾太夫人处出来之后,顾三太太就有些坐不住了,不断地打发丫鬟去院门口瞧顾三老爷回来没有。丫鬟绿裳正好撞上了顾语卿。顾语卿一头雾水:“父亲不是晚间才回来吗?如今才申末,哪有这么快?太太在里面吗?”   “三姑娘,太太在里面。”绿裳连忙请安,迎了顾语卿进去。   瞧见顾语卿来了,顾三太太面上的表情瞬间变化,挥退了伺候的人,叫了顾语卿到她的身边,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她。顾语卿没想到傅少铮居然动作这么快,倒是让她措手不及了。犹豫了一下,顾语卿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晚间顾三老爷回来后,顾三太太就把这件事情给他说了。顾三老爷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就被顾太夫人派过来的珊瑚请走了,顾三太太也被一并请了过去。   他们一走,荷容就把这件事请告诉了顾语卿。顾语卿正在练字,闻言头也没抬,只是应了一声知道了。荷容知道自己姑娘在写字的时候是不喜欢人打扰的,便悄悄退了下去。   帘子又落了下来,房间里面重新归为了寂静。顾语卿手中的笔却是顿住了。她放下了笔,起身走到了旁边的高几旁边,高几上面是益阳太妃刚才送她的那份礼物,她还特地说了里面有容锦华特意送她的。顾语卿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拆开了礼物。   果然,在其中一个盒子下面,压着一封信。顾语卿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脑袋里面闪过了很多的片段。最终,当脑袋里面的画面定格在了前几日顾语姿那张明媚的笑脸时,她忽然镇定了下来,拆开了信。   顾语卿刚刚脑袋里面闪过的主角,此时正在公主府的正屋里面。   “拦住她!”云阳公主的声音充满了怒气,让人不由地心生凛然。随着云阳公主的这句话,嬷嬷和宫女们已经快步走到门口拦住了正往外冲的顾语姿。   “为什么!母亲,你为什么要拦住我?我可是县主,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品官的女儿,为什么是她不是我!”被拦住的顾语姿回头哭着问道。   云阳公主走上去,高高地举起了手,啪的一个巴掌落到了顾语姿的脸上。随着啪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都被唬了一跳。所有的宫女嬷嬷们都低下了头,恨不能假装自己不在。而顾语姿已经懵了。   “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关上,芍药在门口守着。”云阳公主的声音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吩咐道。   顷刻间所有的人都走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屋里只剩下了她们两母女。门缓缓地阖上,挡住了外面明媚的阳光。云阳公主的声音却更加冰冷:“跪下!”   顾语姿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从来没有看过自己母亲气势全开凌厉的样子,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也不敢再哭出声来。   “凭什么?凭她是你的堂姐,你们都姓顾!你不要你的脸面了,可这个顾家还要脸面,本宫还要脸面!”云阳公主第一次对自己的女儿用本宫两个字。   这话语让顾语姿的心如坠冰窖。她抬起头来,满脸的不敢相信,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把那些话说出来。只是那微微昂起的头,明显不服气。   云阳公主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了几上:“你是不是以为你母亲我是公主,你是县主,就可以在这个顾家为所欲为了!收起你心里那些想法,你可别忘了,益阳太妃也是公主!”   顾语姿心中一凛,那些盘算像是被看透了一般,瞬间脸色惨白。她张了张嘴:“太妃只是没瞧见我的好处。母亲,求您了!”   ”自古只有男方上门求亲的,从没有女方上赶着要嫁的。也没有姐姐尚且没有人家,先把妹妹定下来的。就算是依序,也是你四姐姐,而不是你。”云阳公主气得肺都要炸了。   “不,一定是弄错了。”顾语姿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茶杯砰地一声在她的裙角碎裂开来。云阳公主怒火中烧:“弄错了打量别人都是傻子呢。你母亲我坐在那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益阳太妃亲口说的三姑娘!”   顾语姿心里最后一点儿希望被打破了,差点儿没有哭出来:“可是,可是我,我就是喜欢他啊。母亲,求您了。您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对了,圣旨,可以求圣旨。”   云阳公主微微闭了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么多年,我的教导竟全费了。芍药,把县主带到西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也不准人和她说话!如果谁敢违令,打一顿是轻的!”   顾语姿被堵了嘴带了下去。云阳公主的目光落到地上那滩茶渍上面,怔怔的,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顾语卿疑似要定亲的事情很快就在顾家内部传开了。但是下头办事的人是知道这位三姑娘的能耐的。这位三姑娘平时一声不吭的,但是在处理事的时候,那可是不会管你是什么来头。但是她对事不对人,在每季,每半年和年末的时候,都会给他们发一些银钱。而且也不知道这位三姑娘是怎么排的,每月还有三四天的功夫让她们轮着休息。因此这些流言虽然大家都有听,但是实际上传的还真不多。外头的人就更不清楚了。   顾语卿倒是没有想别的人是怎么想的。现在周围的人似乎都想探她的口风,但是,她并没有回答,直到,顾太夫人有一次单独叫了她的父母和她过去,她才点头答应了。   很快就到了顾语菡成亲这日,此时敬宁伯府和兴平王府即将联姻的消息也传遍了京城。此时傅之玟的次子也已经生了下来,由于刚出月子,还没接过家务。顾语念此时已经出来帮着料理了。顾语卿已经是第二回筹备亲事了,比之前熟练了许多。   由于已经交换了庚帖,两个人的八字也已经合过了,当然会是相配的结果,所以两人的亲事基本上也是板上钉钉了。但是,顾语卿并没有回他的信,也猜到今天他肯定会来找自己的。   两个人几乎是心有灵犀,在当初两个人躲藏的那些藤蔓外的小径上遇见了。顾语卿带着荷容,她看了傅少铮一眼,转身往林间的那座小木屋走去。   荷容在外面把风,顾语卿和傅少铮在木屋里面谈话。一进去,傅少铮就开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顾语卿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给弄迷糊了。   傅少铮的眉眼却没有了往常的笑意,目光深邃:“前儿我亲自与你说的时候,你根本没有露出同意的意思。一个人的想法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生这样的转变,你也不是任人摆弄的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写的信,你收到了吗?”   顾语卿看着他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所以,傅四少爷现在是反悔了吗?”   傅少铮眼里闪过了一丝无奈:“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心甘情愿地嫁过来,而不是被逼的而已。只是这一句,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语卿凝视他:“在四少爷心里,恐怕不认为我会嫁与旁人吧?”她脸上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   傅少铮愣了一下:“那是当然。”   “既然如此,我什么时候同意,用什么方式同意,那还重要吗?”顾语卿嘴角噙起了一抹笑,“反正都是要统一,我何苦那么矫情。”   “当然不一样。”傅少铮的表情瞬间十分严肃,“如果你不是心甘情愿,那我怎么会逼你。”   顾语卿挑了下眉:“那如果我现在不是心甘情愿的话,四少爷会退亲吗?”   傅少铮脱口而出:“当然不。”   顾语卿这才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所以,你不想改变现状,今天来寻我,是为了什么呢?”   傅少铮噎了一下,但是脑子在那一刻忽然转得很快。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并不想取一个相敬如宾的妻子,而是想要一个和我心灵相通的知己。你说得对,现在所有的事情基本上木已成舟,再去追究也是没有用处的。我来的目的,就是想亲口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本人同意的?”   “是。”顾语卿回答地干净利落,十分爽快,“你当时不是说过吗?人总是要去赌一把,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顾语卿的目光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是一个喜欢输的人,所以,请不要让我失望。”   傅少铮望着她的眸子:“我自然是不会让你失望的。”   顾语菡顺利出嫁之后,之前动作很快的敬宁伯府和兴平王府却是再没有下一步消息了。顾语卿倒是不着急,那天自从说开了之后,她的心就落回了原处。但是,顾三太太并不这么想,这会不会是有什么变化的节奏啊?   这天是冬至,顾家阖家正聚集在一起吃饭,忽然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太夫人,老爷,太太们,宫里来圣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苗条漂亮。   ☆、备嫁   在场的众人全部都愣住了。今儿个是冬至,按理来说,就算有什么也不会是在这个时候下来。即使心里猜到不是什么坏事,顾太夫人仍旧是吩咐住了宴,吩咐顾二老爷换好官服过去迎接好宣旨的太监。顾三老爷和顾五老爷也各自回去换了官服,女眷们都各自按品装扮了起来。   香案什么的早已经备好了。顾太夫人领着一众儿孙跪了下来。宣旨的太监对着皇宫方向磕头跪拜后,这才展开了圣旨宣读起来。   顾语卿跟着大家一起跪拜下来,对于圣旨里面绕弯弯的各种话不是太明白,当耳闻道“……顾语卿贤淑大方、品貌出众,与敬宁伯府四子傅少铮堪称天造地设,特予以赐婚……”时,她整个脑袋里面的思绪都炸飞了。赐婚?这份圣旨,是他特地去求的?   顾太夫人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面上带上了淡淡的喜色。等到宣读圣旨完毕,顾太夫人声音洪亮地磕头道:“谢主隆恩。”后,站起来,微微侧过头:“老三和三丫头,过来谢恩接旨。”   接过旨后,那位太监还有事就提出告辞了。顾二老爷和顾三老爷亲自送了出去。尤其是顾三老爷,可是给了两锭金灿灿的分量很足的金元宝。那太监笑着提点了一句:“这圣旨啊,听闻还是益阳太妃亲自去宫里求的呢。贵府三姑娘是个有福的。”   次日,宫里下旨赐婚顾语卿和傅少铮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顾语卿平日里也有跟着顾二太太她们出去参加宴会,大多数人都是见过的,对她的印象都是话不太多不怎么爱出风头的。但是,前段时间顾二姑娘出嫁的时候,整个亲事都是顾三姑娘操持的事情也是很多人知道的,并且这位三姑娘如今也是常伴在太夫人身边的。一时间,顾语卿的风头隐隐盖过了前头的两位已经出嫁的姐姐。   顾语卿其实一点儿也不想要出这个风头,但是面对上门贺喜的人,她总是得出面的。好在顾太夫人帮她挡了不少。但是由于圣旨直接给他们定了日子,就在次年的秋天,顾语卿刚刚及笄之后。离她出嫁的时候也已经只有差不多8个多月的时间了,虽然嫁妆是从小开始攒的,但是,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忙乱了。   “如今我这可放心了,想来啊,我那表弟也放心了。”容锦华来瞧顾语卿的第一句话就松了口气,“现在我们可是真正的一家人了,快点儿,叫声表姐来听听。”   “容姐姐你真是,就知道打趣我。”顾语卿亲自将茶捧到了她面前,“这段日子我就跟行军打仗似的,好容易盼来了你,结果你还不饶了我。”   容锦华笑着要去撕她的嘴:“我瞧瞧这里面长的是什么呢,这么会说了。不过,这样一来,总是少了许多幺蛾子。你外祖家也就不必担心了。那位怎么样了?”她的下巴微微抬了抬,正是公主府的方向,“你之所以会答应,该不会是因为被那位激的吧?”   顾语卿轻笑了一下,自己斟着茶:“我才不会把我的后半辈子,放在跟人赌气上去呢。她怎么样跟我是没有关系的,我也没心思去管她怎么样。”   “这么说,你是心甘情愿地嫁给那小子的吗?”容锦华拈起了一粒梅子放进嘴里,“之前听你的话,似乎不是这样想的?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我还想看那小子再被虐两年呢。”   顾语卿微微有些发怔:“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就这么长,总要做一点儿冒险的事情,不然,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不是吗?”   容锦华差点儿没被噎着: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她是觉得不好玩,想找点儿好玩的事情来玩?她忽然为自己那最近心情很开心的表弟默默点了根蜡:这孩子要是知道了真相,那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两个人说的那位,此时正在公主府里面,云阳公主的东厢里面坐着。她已经在这里面待了好多天了。门嘎吱一声响起,此时并不是饭点儿。顾语姿转过头去,出现在她目光里面的人,赫然就是她的母亲——云阳公主。   “母亲。”顾语姿一下子站了起来,眼里闪着泪光,“母亲。”她哽咽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云阳公主只是看了她一眼:“收拾一下,出来吧。”   顾语姿这个收拾就是沐浴更衣。伺候着她的人正是芍药。按着云阳公主的吩咐,芍药将这段时间的事情都告诉了顾语姿。   “母亲,宫里下旨了?”顾语卿见到云阳公主请安后第一句话就是问的这个。   云阳公主看着她,面色冷冷的:“是,益阳太妃和敬宁伯夫人亲自去宫里求的旨。最近官媒也已经上了门,你和你四姐姐也有人家提了。前儿个我进宫,母后说起了你的亲事,似乎有点儿意思。”   顾语姿抬起头来,眼里闪着泪光,最后只说了一句:“是,母亲,我知道了。”   云阳公主这才松了口气,朝着自己的女儿伸出了手。顾语姿上前两步,扑在云阳公主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顾语卿要准备成亲的事情了,所以自然不可能再管着家事。好在傅之玟已经可以出来管事了,顾语念也已经上手了。顾语卿总算是,比之前稍微轻松一些了。就比如此时,她就被顾太夫人叫了过去,说着体己话。   “本来只是我们两家的事情,如今却是全城皆知了。敬宁伯府看重你,这是好事情。只是,你毕竟不是长媳,上头还有三位嫂子,过去了以后,万事都是一个字:忍。忍了,好日子才在后面,明白吗?”顾太夫人说得很恳切。   顾语卿点点头:“祖母,我都省得。”   顾太夫人抚着她的头发:“只是如今所有的眼睛都在你这里,未必你的嫂子们服气。如今敬宁伯府并非是缺丁的人家,你进去后,凡是都有婆婆和嫂子们做主,你啊,首要的是要将你夫君的心笼络到你的身上。”如今傅少铮都已经有三个侄子了,敬宁伯夫人一点儿不担心香火的事情。   这话顾语卿不好答,只是在那里默默地听着。其实就算是顾太夫人不说,她也没有打算什么一过门就怀孕什么的。毕竟,她成亲的时候才刚刚满十五岁,而她的小日子才刚刚来一年的样子,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你的两个姐姐出嫁的时候,除了公中的一万两银子,我都是给了自己的体己的。咱们这种人家,虽不是祖上的富贵传下来的,但是好歹也是得封过异姓王的。虽很不敢比你以后的大嫂,但是总得要直起腰杆子在婆家做人不是?”顾太夫人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敬宁伯府大少爷是娶的前内阁张阁老孙女,如今大学士张涛嫡长女。那可是百年流传下来的书本网,就算是没有做官,光凭张家的名号,那也是非常受人尊敬的。书本网,钱看着不多,但是随便拿出来的一幅字画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加上张宛瑜又是嫡长女,那排场当年也是被人津津乐道了许久的。有这么一位长嫂压着,顾语卿其实一点儿都没有想过要出什么风头压过嫂子们立足。对于她来说,最好是自己自立门户,那才是最幸福的。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她心里想想。父母在,不分家,根本是不太可能的。   已经出嫁的顾语薇还特意送了添妆回来,是一套羊脂白玉的首饰,耳环戒指手镯都有,那玉摸上去十分温润,一看就是好成色。顾太夫人一眼便瞧出这并不是顾语薇嫁妆里的物事,但是能够随随便便拿这样的东西来添妆,顾语薇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顾太夫人笑着道:“三丫头,既然是你大姐姐的一片心,就收下吧。”   顾语菡也特意送了添妆礼回来,是一对金簪子,胜在做工,那上面攒珠的金丝根根像是头发丝一样细,看着就让人感叹不已。她还送了一套玉石做成的围棋,颗颗圆润。这敬宁伯最喜欢的就是围棋,顾语菡是在借此提点顾语卿呢。顾语卿心里有了些数。   不光是家里众人给了添妆,容锦华也给了,之前交好的一些姑娘们也都给了一些。顾语卿是三房的长女,又有圣旨赐婚,顾三老爷和顾三太太有心要让顾语卿的里子也做足,因此这嫁妆准备得可是尽心尽力。从她小开始就攒的东西先不算,几乎东西都添了一半。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怕,横竖顾语卿前头的几位嫂子出嫁都是六十四抬的嫁妆,不求超过,要并肩不是   在顾语卿出嫁前一个月,宫里又派人来了兴平王府,这次是皇后亲自赐下了一副头面,以及几样摆件。顾语卿的嫁妆顿时添光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新婚   嫁妆除了明面上的,还有压箱底的。明面上的嫁妆自然都是金光闪闪的,但是压箱底的那才是个人的本事。顾三太太开始给她压了两万两,宫里赐出东西后,她又咬牙添了两万两,就是四万两了。顾太夫人叫了顾语卿去,除了她的体己东西外,还给了她五万两的银票。顾四太太也给了顾语卿一万。本来顾语卿要推辞的,顾四太太却拍拍她的手:“你为我们四房做的,我都心里有数。虽然你四叔走了,但是留给我们的东西也不少,老太太也体贴,我们也并没有什么用钱的地方。你就当让我心安吧。”顾语卿这才接了过来。   顾语卿出嫁的那天,打头的就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顾语卿所戴的也是皇后赐的头面。嫁衣看上去很低调,可是随着顾语卿的走动,隐隐能瞧出流动的光泽。有人认了出来,那是江南出产的闻名天下的月霞锦,那可是十分稀少的。以往这种锦都是些浅色的,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红的颜色?   顾语卿晒开的嫁妆也都让人感叹。其实众人感叹的不过是打头的那个箱子里的那两个摆件儿。其实东西就算是一般,但是谁让那东西沾上了皇家呢,可是宫里赐出来的,意义也就不一样了。   顾语卿之前操持自己两位姐姐的亲事觉得很累,轮到自己的时候,才发现,更累。怕她半路出问题,所以早起就没让她吃东西,水也不准她喝。这也就罢了,偏偏那头面还沉得要命,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又是拜别父母和亲人,哭了一场。接下来的一系列仪式,搅得顾语卿是头晕眼花。等到她被扶进新房坐在床沿的时候,她在盖头下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能够坐坐了。   从圣旨下来后,傅少铮往兴平王府跑的次数就更多了,多数是寻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给顾语卿送来。顾语卿的几位妹妹一听见他来就会避开,连顾语姿也不例外。顾语卿瞧见顾语姿的神色如常,心里微微一愣:顾语姿似乎又变了个人啊。但是也因此,这半年多,顾语卿和傅少铮还真的有了那么点儿谈恋爱的意思。   顾语卿开始还想着前头会什么时候结束,后面,在傅少铮过来挑开盖头,喝过合卺酒出去招呼客人之后,顾语卿已经困得不行了。她自己换了睡袍,梳洗干净后,本来是想靠在床框等他的,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直接钻进被子里面睡着了。   迷糊间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但是她当时睡得正香,只是拉起了被子将自己的耳朵捂住,又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一沉,她被搂进了一个带着清香的怀抱里面。她微微往后靠了靠,低声嘟哝了一句又睡熟了。   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半夜,直到嗓子处传来干渴的感觉,她才睁开了眼睛。她刚坐起来,身边的傅少铮怀里一空,也随即醒了过来。他刚问了句怎么了,顾语卿的肚子忽然咕咕两声。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一瞬,然后披衣下了床。   外面是通宵都有人在伺候的。顾语卿本来打算就吃点儿糕点垫垫肚子就好了,没想到傅少铮也起身了,并且提高声音吩咐让做一点儿夜宵来。顾语卿本想说不用了,但是他已经吩咐完了,她也就算了。   由于已经是半夜了,这个夜宵也就很简单,是煮的饺子。热腾腾的汤水喝进肚里,果然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她刚吃了一个,抬起头,就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好吃吗?”傅少铮的声音都染上了笑意,“太晚了,厨房也没什么东西了。其实今儿个我也没吃什么东西,倒是喝了一肚子的水,也是饿了。”   顾语卿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一肚子的水?酒里面掺了水吗?”   傅少铮点点头,悄悄挪到了顾语卿耳边低声道:“我还假装醉了才逃脱的。那些人真是太能喝了。”   原来从古到今的作假方式都是那么的一致。顾语卿看着他:“可是,不是说,你的酒量不错吗?”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喝酒。如果不是因为今天是躲不过去的,我才不会沾呢。”傅少铮小小地眨了下眼睛,“你先吃,我给你看样东西。”   傅少铮吃东西的速度比顾语卿快。顾语卿还没吃几口,傅少铮已经吃完了,她都没注意到他是怎么吃的。他起身,拿过来一个小箱子,用自己随身揣着的钥匙打开了,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纸包,放到了她的面前:“还记得,这个吗?”   这个,不是自己给他的那几张银票吗?顾语卿一个不留神,牙齿一咬,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尖。她脸色一僵,连忙用手捂住嘴,转过身去,咝咝吹了好几口气。哎呀妈呀,痛死她了。   “是咬到舌头了吗?我看看。”傅少铮绕了半圈到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头,俯身去看她的嘴里。   顾语卿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刚刚吃过东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下意识地往后一仰。   傅少铮却仔细地查看着,语气稍稍有些严肃:“别动。是舌尖疼吗?倒是没看到出血的地方。还很疼吗?”   顾语卿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扶着自己的力道,他身上的清香味几乎笼罩住了她的全身。他的声音离她很近,似乎就在她耳边说一样。顾语卿脸色微红,只感觉心一下子跳得很快,微微撇开了自己的眼睛:“不,不怎么疼了。”说着,她略一用劲,站了起来:“我,我吃好了,我去睡觉了。”   她害羞了!傅少铮手上一空,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浅笑。自从和她遇见之后,她在自己的面前展示了很多面,不管是拉自己去树丛里,托自己帮忙,翻窗户还是单独和自己在竹林的屋里谈话,她一直很镇定,思维清晰,临危不惧。害羞,似乎还是他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呢。这样的她,才像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啊。傅少铮上前几步,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道:“为夫也吃好了,和娘子一道安歇吧。”   顾语卿的身子一僵,微微转头回来,正要说什么,他已经探出头来,吻上了她的唇。顾语卿的脸色瞬间腾地一下子爆红,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胳膊。本来是想要推开他的,可是,她此时脑袋里面已经是一片茫然,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红烛轻轻地摇曳着,爆了个灯花后,整个房间亮了不少。红色的幔帐轻轻飞舞着。外面的月光皎洁地洒下来,万物俱静中,只有打更的声音渐次响起。   次日清晨顾语卿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皮都有些打架。身上是他昨天给自己重新穿上的新睡袍,虽然身上有些不舒服,但是并不是没法忍受的。察觉到身边的人起来的动作,顾语卿迷糊着眼睛也坐了起来。   今儿个又要忙乱一天。顾语卿本来已经拿起了傅少铮的衣裳,傅少铮却止住了她:“我自己来就好,你且管你自己吧。”顾语卿也就不和他客气了,叫进了桃香和桂芳荷容进来伺候自己了。   进来的除了她的几个丫鬟,还有两个老嬷嬷。那两个老嬷嬷给他们行了礼后,笑眯眯地收走了元帕。顾语卿在镜子中瞧见,连忙移开了视线,脸上早已染上了些微红晕。   一旁正在穿衣的傅少铮留意到了顾语卿的神色,嘴角噙上了一抹笑。见她的丫鬟已经给她梳好了头,准备给她簪头发了。他走上前去:“我来吧。”   荷容连忙闪身让开。傅少铮的目光在她面前的首饰盒里面瞧了一眼,从旁边取了一只檀木做成的小盒子放到她面前,打开来,顿时露出了里面的簪子。他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给她簪在了头发上面。那簪子做成的是桃花样式,几朵桃花始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粉色宝石做成的,桃花上还有两只蝴蝶,一只展翅欲飞,一只手抓住了桃花蕊。蝴蝶是金做成的,头微微一动,那蝴蝶翅膀就轻轻地扇动起来,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簪好后,傅少铮拿着靶镜给她照着瞧了瞧,见顾语卿没有提出什么异议,便伸手拉起了她:“走吧,我们慢慢过去。”   傅少铮已经是老四了,住的地方自然离正房不会很近。一路走来,傅少铮给顾语卿指着这家里的各处。一路上他都走得不快,还携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顾语卿开始觉得不太自在,只是好几次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未果后,她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到达正房的时候,还不到卯正。此时大嫂张氏已经到了。傅少铮领着顾语卿上前去给张氏见礼。张氏握住了顾语卿的手,拉了她起来:“我们本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做什么。”   “就是这个理。”东厢的帘子打了起来,打头出来的就是敬宁伯。 作者有话要说:     ☆、敬茶   傅少铮长得并不太像敬宁伯。敬宁伯表情很严肃,方脸圆眼显得很英气。傅少铮的眼睛更像是敬宁伯夫人,当然,据见过老夫人的人说,傅少铮很像这位老夫人。但是敬宁伯和傅少铮有一个共同点——皮肤黑。相比之下,傅少铮的三位哥哥那可就显得非常白,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这个时代以白为美。也正是因为如此,顾语卿嫁给傅少铮的事情即使有赐婚,但是觉得顾语卿高攀了家世的有,倒是没什么眼红顾语卿的,当然,之前的顾语姿不算在内。   其实凭心而论,单单比长相的话,傅少铮是其中最俊俏的,其次是二少爷,三少爷。如今的敬宁伯世子大少爷,反倒是容貌最不起眼的那个。但是,若是把哥儿几个都拿来站成一排,这位大少爷一定是会第一个注意到的,因为他周身的气势很盛,就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剑一样英姿勃勃的。而下面的几个弟弟,都没有入军中,自然也就少了那份男儿气概。   敬宁伯夫人是其中最熟悉的一个了,她来过很多次顾家,还收了顾语灀当干女儿,看着很温和。当然,顾语卿对敬宁伯夫人的印象是停留在自己成为她的儿媳之前。今天,顾语卿看到敬宁伯夫人的第一眼,就已经打起了精神:这才是自己未来伺候的主角之一。   顾语卿特意留意了一下时间,各房的人都到齐时,正好是卯正,一个都没有迟到。并且这前头三房都是两夫妻一道来的,有孩子的还带上了孩子。她正想着,众人已经落了座了。   好在敬宁伯府的人不算太多,敬茶也用不了多久。两个团蒲放在了主位前,傅少铮和顾语卿跪了下去磕了头,这才接过茶,改了口,请二老喝茶。   敬宁伯和夫人都很快就端过了茶,喝了一口,放到了一边,各自拿出了见面礼。其中敬宁伯夫人不仅给了一个小盒子,还直接从腕上褪下了一对镯子:“往后,就是一家人了。若是有什么,只管与我说。”   顾语卿应了,又磕了头谢了,这才接了过来。她起身的时候,傅少铮悄悄地伸手扶了一下她的胳膊。顾语卿抬起了眼眸,对着他微微一笑,稳稳当当地站了起来,头上的蝴蝶儿翅膀都没怎么晃动。两个人的这番互动自然落入了面前的二老眼中。敬宁伯脸上的严厉稍稍敛了些,表情轻松了少许。   傅大少爷傅少荣跟敬宁伯一个做派,都是不说话直接喝茶给见面礼的。张氏也是抿嘴一笑,并不多言,将自己准备的一对内造的绞丝镂空金镯给了顾语卿。顾语卿接过来的时候微微一怔,这镯子瞧着是镂空的,可是,这分量却十分沉啊。心思过了一圈儿,顾语卿面上的笑容却是半分儿没有变。   二哥傅少康也没多言,但是气势明显比父兄要温和许多。倒是二嫂秦氏开口说了两句。这个秦氏,论起来也是秦舒滢的表妹,只是关系远了些,如今走动得不多。秦氏第一句话是:“四弟妹果真是个妙人儿,难怪母亲定要为四弟聘了来,我瞧着也欢喜。”说着,她从头上取下了一支簪子:“还望弟妹不要嫌弃。”   这入手的分量也一点儿都不轻啊,哪里会嫌弃,这可都是钱啊。顾语卿脸上的笑容仍旧是没有什么变化,谢过了就朝三房那边走了。   三哥傅少翎也是没有多言,似乎是更爱读书一样,身上倒是有一股书香气。三嫂陆氏倒是顾语卿比较陌生的。这位陆氏来头也不小,她的母亲是位郡主,换言之,她是宗室出身。她并没有多言,而是规矩地递给了顾语卿一个盒子,并没有多言。   拜见了父母兄嫂,接下来就是顾语卿要给几个小辈礼了。大房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四岁一个两岁,二房的孩子也是两岁上下。顾语卿统一都是备的长命如意金锁。几个孩子虽然小,但是明显是被教导过的,乖巧地谢过了顾语卿,嘴里叫出的四婶婶还不甚清晰,可是异常地萌。   敬茶就告一段落了,敬宁伯夫人站起来:“传饭吧。”大嫂张氏连忙起身,带着丫鬟亲自去调箸安桌。他们刚走到花厅,碗筷已经摆放整齐了,菜都上了一半了。   顾语卿跟着三位嫂子一同在帮着布菜。大嫂张氏刚给敬宁伯夫人盛好粥,敬宁伯夫人就开口了:“好了,都坐下吃吧。宛瑜也不必忙活了,坐我身边来。”   顾语卿坐下后,傅少铮悄悄在桌下握了一下她的手。顾语卿偷偷地对着傅少铮浅笑了一下,立刻正襟危坐的模样。傅少铮在一旁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好笑。   敬宁伯府的口味和兴平王府并不是特别的一致,许是因为敬宁伯祖籍西南,又在江南带过兵,因此饭桌上既有西南的辣味,又有苏杭的风味。不过,早上就吃得这么丰盛真的好吗?顾语卿本来在心里存着疑问,但是看见敬宁伯和大哥傅少荣都已经添过两碗饭后,突然明白了过来:这两位是要在军中操持的,自然得吃好点儿才是。   用过了早饭,男人们就出门了。傅少铮由于成亲,那是有假期的,就带着顾语卿出来。三哥傅少翎如今在准备科举,也没有当值,倒是也和陆氏一道走了。   走出院门的时候,大嫂张氏停下了脚步,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院落:“四弟妹,若是有什么,只管来寻我。”   顾语卿笑着应下后,张氏才携着秦氏走了。傅少铮扶着顾语卿的胳膊,侧身在她耳边道:“还难受吗?”   顾语卿的脸色一红,摔了他的手就往前头走。傅少铮自然知道她害羞了,快走两三步上前去拉住了她的手,悄悄的道:“瞧着你像是没事儿,不然,我们逛逛园子吧。”   顾语卿白了他一眼。傅少铮低笑了起来:“好吧好吧不去了。我们回去了。今儿个好好歇歇,明儿个还要去益阳王府走一遭呢。”   两个人回到了四房的院子里面,此时也不过刚刚辰末。顾语卿坐到椅子上的时候,轻轻舒了一口气。一旁的傅少铮显然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低下头来,嘴角微微上翘:果然是逞强的小女人。   顾语卿喝了两口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了,想回房去歇一歇。可是,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傅少铮,不禁在心里默默地腹诽道:他难道没有事情做吗?   傅少铮早就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状似无意地迎上她的视线,放下了手里的茶碗:“要不要,去我书房看看?”   顾语卿的嫁妆什么都多,唯独这书,确实没几本。她也还在对他的书房打着主意,如今,瞌睡遇到了枕头,她也就暂且去看看吧。   “书房平时都没有人来,就算是我的小厮他们,没有我的吩咐也是不能进去的。”傅少铮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如是说道。   顾语卿点点头。书房本来就是一个人的私人空间,自然是不喜欢有人来打扰的。她进去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靠墙的几个超级大超级高的书架,并且书架上面都用签子标着书的类型。顾语卿是进过顾三老爷的书房的,与傅少铮的比起来,顾三老爷的书房简直就是麻雀窝,连这个一半的规模都没有啊。   书房上还挂着一幅帘子。顾语卿往那边望了一眼,就被傅少铮握住了手,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炕,并两个小一些的书架,还有一扇窗户。顾语卿看到那炕上面万事齐全的,连铺盖什么的都有,而且是半新不旧的,明显是用过的样子。她正有些惊讶,手心就被放进了一个凉凉的东西。她一低头,却见到掌心正中是一把钥匙:“这,这是书房的钥匙吗?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你自然是跟别人不同的。”傅少铮轻轻将她的手包裹住,“这四房里面,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顾语卿抬起头看向他:“可是,这书房里面……”   傅少铮的嘴角勾起了笑:“当然没有你不能看的东西。”   “不是,我是想问,这书房里面,我能也设一个桌案吗?”   “……当然可以。”   傅少铮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家产却不少。祖母去世的时候,就把自己嫁妆里面的店铺和田地分给了儿孙们。傅少铮得的钱财物品并不多,但是有两家店铺和两个庄子,并且位置都不错。顾语卿接过他给的账本翻开看到总额的时候,不禁愣了:要按他的身价,自己当时那一千两还真是,打发叫花子了。不过,他把那一千两留着干什么?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正在伏案练字的傅少铮抬起头来,十分坦然地吐出一句话:“那可是娘子送为夫的第一样礼物,当然得好好保管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温情   账本交给了顾语卿,人员自然也是让她管着。顾语卿看了四房的花名册,竟然一个一等丫鬟都没有,两个二等丫鬟一个是针线上的,一个是管库房的。还有两个三等丫鬟,管一些粗活。剩下的全是小厮,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顾语卿想想曾经看过的某名著里面的那位二爷,不禁感叹:看来少爷和少爷还是不同的。只是,她不禁在心底存了个疑问。这种大户人家,不是在公子哥儿大了之后,都会给他安排两个房里人吗?顾语卿翻了一下,笑着问道:“四房所有的人都在这里了吗?可有还挂在太太房里的人吗?”   傅少铮的笔一顿,目光灼灼地扫过来。他放下了手里的笔,负着手走到了她的面前,悄悄凑近了她的耳朵:“我们府里,没有那些规矩。”   “什么规矩?”他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朵上面,顾语卿只觉得痒痒的,往旁边悄悄挪了挪。   傅少铮随着她的动作,也往前悄悄地挪了一小步:“就是,你脑袋里想的那些规矩。”   顾语卿脸瞬间腾地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她将那花名册往他怀里一摔,就要出去。她快,傅少铮的动作更快。他一只手接住了花名册,另外一只手拉住了顾语卿,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拽,顾语卿就稳稳当当地待在自己的怀里了。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她如此在意这件事情,他又怎么可能在答应了她之后出尔反尔呢?再说了,本来他也没打算什么左拥右抱,多了,麻烦。   虽然是简单的几个字,但是顾语卿却听出了认真的意味。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推了他一把:“松开我,大白日家的,被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有道理。”傅少铮将她拦腰抱起,直接进了书房的里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在这里就没别人看见了。”   “……”说得极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敬宁伯府用饭的习惯是,没成家的跟着敬宁伯夫妇吃,成家了的就单独在自己房里吃。虽然敬宁伯夫人常常免了几位媳妇儿的规矩,但是,几位媳妇儿还是都要过去应个卯的。傅少铮之前一直是跟着敬宁伯夫妇吃的,如今顾语卿虽然嫁过来了,但是小厨房还没有收拾妥当,故而吃饭还是要来正房。   午饭也免了媳妇儿们的规矩。敬宁伯夫人还说了一句:“你们父亲说了,晚上一起吃个团圆饭,拣个人爱吃的做了来就是了,那些老几样就不必备了。”张氏点头应了下来。果然,用过午饭后,张氏亲自来了一趟四房。   “若是短了什么,或者是有下人不听话,只管与我说。”张氏进来后,就扫了一眼四房的正堂说道。   顾语卿应了,请张氏坐下。张氏跟她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又说了些敬宁伯夫人的习惯,这才告辞了,竟是一句话都没有问顾语卿喜欢吃什么。等到张氏离开后,荷容才来回话,说是方才张氏身边的管事丫鬟过去询问了她。顾语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看着时间还早,她就在榻上小憩一会儿,让荷容有事叫她。   她本来想着闭眼养会儿神就好,可是,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好,今天又敬茶什么的忙活了一早上,此时顾语卿也掌不住了。傅少铮把事情处理完回来,瞧见荷容正要通报,连忙止住了她:“少奶奶在休息?”   “回四少爷,是的。”荷容低头回话道,“少奶奶让有事叫她。”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在里面看会儿书,会看着点儿叫少奶奶的。”傅少铮说着自己掀开帘子进去了。等傅少铮离开后,荷容这才起身,转身离开了。   顾语卿只觉得自己睡得浑身舒爽,她刚翻身到一半,忽然觉得背下一空,陡然想起自己是在榻上睡的。她连忙想保持平衡,但是已经晚了,她已经往一边栽倒下去。她连忙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想象中着地的疼痛,而是,被一股力道拦住了。   顾语卿吃惊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傅少铮的脸,不由大吃一惊:“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榻小了一点儿,明天我会叫人换个大的。”傅少铮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话。   顾语卿的目光顺着他的胳膊往下看去,见到托住自己腰的正是他的手。他一用力,她稳稳当当地回到了榻上。他就势拖了一张凳子在她的旁边坐下,拿过了刚才在看的书:“睡吧,这下不用担心被摔了。”   “我,我睡好了。”顾语卿想坐起来,可是刚动了一下,肩膀就被人按住了。她眼前一花,只见傅少铮已经从凳子上移到了榻上,将她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时辰还早呢,陪我睡一会儿?”   耳朵边是他软软的鼻息,鼻尖是他身上的清香味。由于榻实在是太窄了,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搂到了怀里。这样近的距离,她全身都僵硬了。她小心翼翼地缓缓转动自己的脑袋,稍稍想离他远一点儿。   傅少铮并没有睁开眼睛,语气轻松地说道:“别乱动,等会儿我睡着了你掉下去可没人接你了。”   “你怎么不去屋里睡,明明知道这里窄。”顾语卿见他那样,就知道他是有意逗自己,忍不住开口道。   傅少铮动了动脑袋,让自己枕得更舒服:“我只是想小憩一会儿而已。嘘,别说话。”   切,你让我别说就别说啊!顾语卿正想要说话,可是袭来的困意却让她张开就成了哈欠。再然后,她真的就再睡熟了。   早上虽然说也是一家人吃饭,但是和晚上这个团圆宴有些不同。敬宁伯并不是独子,而是在老夫人去世了以后,就分了家。他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妹妹均嫁离京城,但是弟弟是要携家眷过来吃晚饭的。顾语卿早就已经打听好了这两位叔叔的子女情况,备好了见面礼。   傅二叔和傅三叔到的时候,顾语卿他们已经在正房里面候着了。傅二叔长得比较像敬宁伯,傅三叔竟然和傅少铮有那么几分相似。只是,傅三叔完全是白面书生的模样,眼下还有一些淡淡的青灰色。顾语卿对于傅家的过往不是特别的清楚,见了两位叔叔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傅少铮对于这两位叔叔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只是给顾语卿引荐的时候叫了下人。顾语卿一见他这样,就猜到估计这中间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比之早上,她的态度就要疏远很多了,什么都依着礼,绝不多说一句。   顾语卿拜见完人,给那些弟弟妹妹和小辈见面礼的时候,就愣住了。傅二叔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傅三叔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正好是五份。可是,在现场的却有七个孩子。傅三叔咳了一下:“这是我的两个侄女。”顾语卿只是怔了一下,很快便庆幸自己手上戴着的两个金镯子。好在她怕不方便,特意没有戴很重的金镯子。不然,这样给出去她也心疼。只是,顾语卿心里有些微微的差异:如果是傅三叔的侄女,那也应该是敬宁伯的侄女。可是敬宁伯没反应,那就是傅三婶的侄女了?可是,顾语卿看了一眼傅三婶。傅三婶正在一旁和敬宁伯夫人说着话,丝毫没有给任何一个眼神给这边。顾语卿有些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   并没有时间给顾语卿多想,此时敬宁伯已经发话让摆饭了。饭是摆在宴客的锦蓉厅。本来是一家人用饭,不用什么屏风之类的。可是,顾语卿他们过去后,发现已经分成了男席和女席,中间已经用屏风隔开了。顾语卿的目光落到了张氏的身上:果然是周到的大嫂子。   敬宁伯夫人一坐下,几位媳妇就开始忙活了起来。傅二叔的大儿媳也已经立在了傅二婶的旁边给她布筷子了。敬宁伯夫人笑着道:“眉儿你是客人,只管坐着就是。”一旁的傅二婶也只得发话:“大媳妇儿,你坐下吧。”   因着是家宴,敬宁伯夫人只让几个媳妇儿象征性地伺候了一下,就放她们去坐了。见张氏坐下了之后,顾语卿她们也才跟着坐下了。顾语卿是今天的新媳妇儿,和傅少铮是跟着敬宁伯夫人坐的。在这一桌的还有傅二老爷夫妇,傅三老爷夫妇。其他的人就是分成男客女客散开坐的了。   顾语卿身为今天的主角,老是觉得有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并不是很舒服。虽然肚子里面有些饿了,但是她动筷子也不多。她在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知道自己院里的厨房究竟怎么样了。如果还是不能用的话,她就让荷容用小炉子悄悄给她做碗面来吃。   “侄媳妇瞧着就是个能干的,铮哥儿有福了。”酒过三巡之后,傅三叔突然开了口,“我们就这样干坐着也没什么趣味,不如来行个酒令吧。”   这话一出就冷场了。敬宁伯府几乎都是军中出身,有几个会咬文嚼字的?   ☆、傅家旧事   顾语卿此时心里已经有点儿明白了,这位傅三叔有点儿拎不清。果然,敬宁伯发了话,制止了他的这个提议,让大家吃得开心就好,不搞那些虚礼。   这傅三叔的提议被否定了,就有点儿不高兴了。他独自望了一下月亮,感叹了一下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之后,他又想出了一招,笑着说道:“铮哥儿媳妇上门,我这个做叔叔的也没有什么东西送,不如,就让我的两位侄女给铮哥儿和他媳妇儿作两首道贺诗吧。”   这到底是道贺还是想要博取眼球啊。顾语卿看着那两个娇滴滴的姑娘站了起来,一个抚琴一个念诗。在已经快中秋的天气中,还穿着衣袂飘飘的纱衣,也真是拼了。   由于是要表演,那自然是要让所有的人都看见的。她们两人走到了主位前面的空地上。大一点儿的那个姑娘抚着琴,偶尔抬头,视线全飘往的是男客那边。而小一些的那姑娘边念诗还边翩翩起舞。顾语卿有点儿搞不清了,这都是一家人,这两位还是傅三叔的侄女,莫非愿意嫁到这家来当妾不成?这到底是给人道贺来了,还是给人添堵来了?   只有八句的诗生生被她们拖成了一支曲子的时间。念一句,那中间就是一长串繁复的舞蹈,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念了什么。要是想跳舞就好好地跳,偏偏在快要忘记这是在念诗的时候,她又突然念了一句。顾语卿真是觉得,从来没有看过这样主次不分明,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表演。   好不容易一曲结束了,在场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顾语卿好不容易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傅三叔偏偏还不放过她,看着她笑道:“铮哥儿媳妇儿,你觉得这首诗如何啊?”   我连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这首诗如何?顾语卿听了这话,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儿。她正要说话,忽然门口一阵寒风袭来,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颤儿,低头打了个喷嚏。   她旁边的傅少铮低下头去轻声关切地问道:“是不是感觉到凉了。这个天气已经是秋天了,你还穿这么一点儿。我去给你拿衣裳。”   敬宁伯夫人本来有些黑的脸色这才舒缓了不少:“这身子啊,从年轻的时候就要知道保养,否则老了啊,毛病就会出来了。你们也都把衣服添上吧。宛瑜,几位妹妹的你可备下了?”   大嫂张氏连忙起身:“是,母亲,已经备下了,媳妇儿这就去。”   傅三叔的那两位侄女也都披上了厚厚的外裳,裹得严严实实的。敬宁伯夫人还笑着说道:“这次四媳妇儿进门,我开库房看见了很多的布匹,都是些颜色鲜亮的好料子。我放着也不过就是霉坏了,想着给几位侄女儿裁些衣裳,还望二弟妹和三弟妹不要嫌弃。”   傅二太太和傅三太太笑着应了,大家这才重新开始吃饭。但是这时菜已经差不多凉完了,大家基本上没怎么动筷子了。家宴再进行了一会儿,就散了。   傅少铮一回到房里,就吩咐自己的小厮让小厨房煮点儿夜宵端上来。顾语卿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内室换衣裳了。等她换好了出来,夜宵已经端上来了。   顾语卿和傅少铮对坐着,让伺候的人也都下去了。顾语卿看着那里面颜色有些微黄的汤水,不禁有些惊讶:“这是什么?”   “姜汤,快趁热喝了吧。”说着,傅少铮起身拿了一个小瓷罐儿过来,“这是我上次出京城的时候,尝到的一种蜜饯。味道还不错,甜甜酸酸的。大表姐喜欢这个味道,我想着也许你也喜欢,就特意给你留了一瓶儿。你快喝了来尝尝。”   不愧是伯府挑出来的厨房上的人,手艺好得连姜汤都不怎么难喝。顾语卿拈了一颗他说的蜜饯进嘴里,入嘴就是酸甜的味道。这种感觉有点儿像是现代的话梅,但是甜很多,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味道确实很不错。顾语卿一连吃了两颗,傅少铮怕她吃坏肚子,便不准她再吃了。   今天做的夜宵是鸡汤馄饨。顾语卿在席上都没有吃到半饱,此时被这暖暖的汤水一暖,顿时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爽了起来。不过,她放下筷子的那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自己嫁进来两天,吃过最舒服的两顿饭都是夜宵。莫非,这预示着自己以后的生活情况吗?   顾语卿吃好了之后就拿着账本在一旁看。她刚看完一个铺子的账本,身边的位置一沉,傅少铮探过头来:“你会看账本?”   “在家的时候,嫂子有教过我,能看一些简单的账本。”顾语卿简单地说了几句,并没有说傅之玟第二次怀孕的时候,内宅的账本都是她在看。   傅少铮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明儿个再看,晚上的光线不够亮,仔细坏了眼睛。”他顿了一下,轻声地道:“今儿的事情,我与你说说吧。”顾语卿这才放下了账本。   傅少铮却没有立刻跟她细聊这件事情,而是催她先去梳洗。顾语卿今天也累了一天,此时吃饱了,倦意就层层袭了上来,就依言去梳洗了。   床头只留下了一盏小灯,隔着幔帐,照进床里的时候已经很暗了。顾语卿有些迷糊地侧身面向傅少铮,听他讲傅家的事情。   “二叔和父亲都是跟着祖母长大的,从小二叔与父亲的关系就不错。三叔是跟着曾祖母长大的。当初曾祖母特别的喜欢三叔,曾经动过让三叔承爵的念头。”傅少铮轻声说着。   顾语卿本来都要闭上的眼睛却在那个时候倏的一下子就睁开了。她有些惊讶:承爵这种事情,都是嫡长子来的。这傅三叔上头可还有两位哥哥呢,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老三来当世子啊。曾祖母当时是有多喜欢这位三叔啊。顾语卿想了想敬宁伯三兄弟给人的感觉,迟疑道:“曾祖母家可是文臣吗?”   傅少铮点了点头,将她面上的发丝拨到了一边:“当年是曾祖三次登门,才求娶到了曾祖母。三叔是曾祖母一手教导出来的。”只是没想到,读了这许多书的知书达理的曾祖母,竟然会提出这样荒唐的提议。这提议,也就让这兄弟几个,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在祖母临终的时候,才会叫了他们三兄弟到面前,让他们分了家。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顾语卿心里有些不解:按理来说,傅少铮的曾祖母是最了解世子是要立嫡长这个规矩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头?顾语卿想想顾傅三叔的模样,真是有点儿不太清楚,这位傅三叔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让曾祖母溺爱得以至于提出了这样的念头?果然人脑袋发晕起来,是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不过好在傅家已经分家了,顾语卿心里有个底也就是了。   第二天顾语卿早上去请安的时候,敬宁伯夫人留了她,拉着她说起了回门的事情,还特意给顾太夫人和她的母亲她们准备了礼物,叮嘱她可以在家多住一天。顾语卿连忙谢过,心情舒服极了。   下午有了空,顾语卿这才让傅少铮身边的小厮召集了四房所有的下人在院子里面候着。顾语卿也并没有想着立威什么的,而是她一个个地问了过去,问话也都是普通的闲聊,比如家里情况,会做些什么之类的。问完了之后,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就让大家回去了。四房本身的那些下人们,心里都有些惴惴:这位新少奶奶是什么意思呢?   问完了话后,顾语卿就歪在榻上休息。荷容给她端了茶水点心过来,放下后有些不解:“少奶奶今儿个倒是与往日在家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顾家和傅家不同。毕竟我才嫁过来两天,四少爷也不在,再急也不是这两天的事情。”顾语卿即使在顾家帮着理家,才上任的时候,也都是没有动那些人的。有些事情要长期才能够看出来的,如果一来就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在重要的职务上,对于老人,是肯定会引起反感的。再说,今天傅少铮也不在,她的靠山不在,她要逞威风也不是现在。   回门自然是傅少铮和顾语卿一起回去的。两个人带的东西就拉了一个马车,真的是满满当当。傅少铮也没有骑马,而是陪着顾语卿坐马车。顾语卿看着往常多话的傅少铮今天沉默的模样,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你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傅少铮本来是低着头在把玩着一个九连环,听闻了顾语卿的话,他抬起头来,看向了她,顿了一下,很坦然地承认道:“是啊。”   这下轮到顾语卿语塞了。不是说这些男人都是最重面子的吗,遇到这种事情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啊。为什么他不按常理出牌啊。他这么坦然,她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回门   顾家的众人是到二门上来迎接两人的。傅少铮先下了车,回身来牵顾语卿的手,还提醒她注意脚下。顾语卿走了下来,才看到面前的顾三太太并傅之玟笑着望着他们两个。顾语卿脸色一红,走到了顾三太太的面前,也不行礼,而是拉着顾三太太的衣角撒娇:“母亲。”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暄哥儿一样撒娇,真是的,当心姑爷笑话你。”顾三太太虽然嘴上说着嫌弃,脸上却满是笑容,宠溺地点了一下顾语卿的额头。   顾语卿看了傅少铮一眼,低下头去把玩着手绢儿: “我没笑话他就不错了。他还笑话我。”   傅之玟微微一笑:“三妹妹这是瞧见了三婶高兴呢。祖母今儿个念叨了好几次呢。”   她们刚走进顾太夫人的院子,顾太夫人就被顾语薇和顾语菡搀扶着走出来了迎接她了。顾语卿连忙上前去,就着珊瑚匆忙放下的团蒲给顾太夫人行礼。傅少铮也快步跟了过来磕头。他起身的时候,还很自然地微微侧身扶了顾语卿一把。在场的人自然都留意到了他的动作,一时间,担心的心情总算是落了一半。   顾语卿刚站起来,就被顾太夫人搂到了怀里:“回来就好。祖母啊,看着你们两个好好的,比什么都高兴。”说着,她朝顾语卿和傅少铮伸出了手。顾语薇和顾语菡都退后了两步。   大家这才又回到了屋里坐下。此时顾语卿才见到自己的大姐夫和二姐夫,看着自然都是好的。两位姐姐脸上的笑容也都是到了眼底的,应当是过得不错。不过,顾语卿在打量她们的同时,她们也在打量着她。见顾语卿脸上的笑容很自然,大家也都放了心。   虽然见到了顾语卿脸上的笑容,但是大家总归是要问过了才放心。顾三太太虽然心里满是担心,但是顾太夫人在这里,她总不能越过顾太夫人的顺序。顾太夫人问得十分仔细,几乎把各方面都问到了。顾三夫人想要问的事情,几乎都被顾太夫人问了个遍。顾三太太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傅少铮。她见傅少铮的目光一直都落在顾语卿的身上,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只要两个孩子好就好。   顾太夫人总算是没有什么话问了,这才放过顾语卿。顾语卿适时地将敬宁伯夫人给大家准备的礼物都拿了出来。顾太夫人也就更满意了,见顾三太太还有话说,就放了他们离开,再三叮嘱晚上要过来一起用饭。顾语卿能够在家住一晚,这是她最开心的申请了。   顾三太太带着两个人回了三房。已经快八岁的暄哥儿早早地就等在了院里。顾语卿回来的时候就首先摸了摸暄哥儿的头:“为什么两天不见,暄哥儿感觉小了一圈,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暄哥儿连忙道:“没有,我吃了很多。不信你问母亲。”那模样,和小时候逗他简直一模一样。顾语卿见状,扑哧一笑,拉着他一起进去了。   顾三老爷已经在堂屋等着了。见到自己闺女和女婿过来,站在那里的画面十分和谐,像是璧人一样,在心里暗暗点了下头。这个女婿虽然不是自己主动选的,但是这位女婿对自己的闺女还是很上心的。他们小两口自己房里的事情自有女人们操心,身为岳丈的他要操心的那就自然是女婿的前途问题。毕竟,女婿越有前途,闺女才能享福不是?   见傅少铮和暄哥儿被带走了,顾三太太才松了一口气,认真拉住顾语卿,反复地问她他对她怎么样,婆家对她怎么样。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顾语卿知道顾三太太这是真的担心自己,端正了面色点点头:“母亲,他们都对我很好,他也对我很好。婆婆很和气,目前还没有怎么让我立过规矩。荷容她们私底下询问,几位嫂子也都少有立过规矩。等这几天过了,我们四房也就在自己房里吃了。”   顾三太太听了顾语卿这样说,放了一半心,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刚才顾太夫人问的时候,傅少铮在,而且那么多人在,顾语卿有些话不好说。顾三太太显然就是这么想的,有些问题问得更加详细。顾语卿为了宽她的心,说得稍微详细了些,有些事情最好是她自己去判断,才会相信确实是好的。   顾三太太这才稍稍放下心来,隐晦地问了问两人的一些私密问题。虽然这是自己这具身体的母亲,也是陪伴着自己长了几年的人,但是顾语卿还是觉得,这是属于自己的私密事。她微红着脸很少回答,只说了一句他对她挺好的。顾三太太本来也不是要她回答,见了她的表情也就放心了许多。   在书房里面的气氛和这边完全不同。顾三老爷虽然官职不高,但是见解倒是十分不短浅。他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傅少铮许多问题。当他听到傅少铮打算活动活动,让自己外放去做官的时候,顾三老爷只是微微一愣,点头道:“想去什么地方?”   “若是只是我一个人,自然想去贫瘠一些的地方。可是,语卿跟着我,总不能让她受苦了。我想着山东直隶之类的,也不算是太远,也是十分繁华的。”最主要的是,在京城,他会太受束缚,机会太少,人太多。   顾三老爷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可是,这件事情你跟你父母商量过了吗?”   “我在成亲前就已经跟父亲透过口风了,父亲还是很赞同的。母亲那边如今也已经知道了。如今,我还没有与语卿说。就算是要走,估计也不会是在这两个月。”傅少铮想得很清楚,至少要让顾语卿在傅家站稳了脚跟才能够考虑出去的事情。否则,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是这位新媳妇和婆家有什么矛盾,所以闹着要分家呢。   顾三老爷对于自己的女婿除了自己的父母外,就和自己说了未来打算这件事情非常满意。但是他作为岳丈,还是要多敲打几句。毕竟,做父亲的哪里有不心疼自己闺女的。虽然面前的是拱了自己种好的白菜的猪,但是看在这只猪还顺眼的份上,他也就只有将就一下了。   说完了正事,顾三老爷爷就带着傅少铮回到了堂屋。暄哥儿对于这位姐夫诸多好奇,开始的时候就是乖乖地盯着姐夫看。傅少铮低下头跟他说着话,问他上学的事情。暄哥儿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沉默的性子,见这位姐夫不像看着那么吓人,就放下了心里的担心。不一会儿,就混熟了。   这一混熟,晚上吃饭的时候暄哥儿就赖着傅少铮不撒手了。顾太夫人见暄哥儿和傅少铮的关系好,心里也极满意,让小两口带着暄哥儿一道跟着她坐。因着下头还有未出嫁的妹妹,所以分了男女席。顾语念她们都是垂眸低头,半丝儿也不往傅少铮的身上瞄。而顾语姿,还是趁着丫鬟布菜的时候,悄悄地瞧了一眼。瞧见傅少铮的目光都落在顾语卿的身上,顾语姿心里一动,低下头来,心底一片苦涩。   顾语卿参加顾家的这次家宴的心情,就比在傅家参加家宴的心情轻松多了。再者,她看到傅少铮这么紧张的模样,她就更开心了:上次是我不认识人,这次总该轮到你了吧。可是,顾语卿在看到傅少铮准确无误地叫出每个人,游刃有余地跟他们交谈的时候,忽然一下子想了起来:某人之前在自己家里混了很久啊,所以,他几乎都能认完了。顾语卿瞬间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傅少铮实在是太狡猾了。   晚上吃完了饭,就唱了一班小戏。傅少铮自然是跟顾大少爷和自己姐夫们说话,而姐妹们此时才有空和顾语卿叙一叙旧。顾语菡悄悄地握了顾语卿的手:“横竖几天后要再见你,如今你且与姐妹们说话吧。”益阳太妃微染风寒,本来定在昨天的宴就挪到了几天后,因此顾语菡如此说。   如此说说笑笑就晚了。顾太夫人就放了他们回去了。顾语卿和傅少铮可以留到第二天吃过午饭再离开,因此大家也都不着急,横竖还有些空。顾语卿回到房里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里面叽叽喳喳的,今天被问的话太多了,她需要静一静。   顾语卿先就去梳洗了。等傅少铮整理完出来,顾语卿已经舒服地窝在被窝里了。这是他们成亲第一天傅少铮就说过的,让她困了就睡,别等自己。顾语卿见他这么说了,自己也就不客气了。   此时屋里的丫鬟们都已经退下了。傅少铮自己动手放下了帐子,被窝里面已经暖暖的了。他躺下的时候手轻轻搂着她的腰:“语卿,睡了吗?”   顾语卿迷糊着睁开眼,见到他询问的神色,将头靠近了些,枕在了他的胳膊上面,低声道:“怎么了?”   “今儿个父亲问我往后的打算,我想着先与你说说。等过几个月,我就想法外调怎么样?”傅少铮将她搂在怀里,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很好闻很舒服。   顾语卿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什么,外调?”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   顾语卿的眼睛倏地就睁开了,手交叠着枕在了脑侧,眼睛恢复了清明:“为什么你会突然说起这个。之前,也都没有听你说过啊。”   “本来我之前的打算是从科举上去,若是能中榜,应该也是外调。可惜,计划被打乱了。”傅少铮抓住了她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也不算突然,之前就有告诉父母。今天,跟父亲也谈了谈。当然,这件事情,还要看你的意见。”   顾语卿眼睛微微眯了眯:“你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你不会考虑调出去?”   傅少铮微笑着点点头,伸手将她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就算我要去,也都是会考虑近一些的地方,比如直隶山东之类的,不会太远。回来也不会不方便。只是,我的打算是,可能会考虑外放几年。”   “不想靠家里吗?”顾语卿只是一想就想到了,“还是说,你觉得京里不太太平?”   傅少铮将她搂到了怀里:“前一句算是对了,后一句倒不是。在京里,僧多粥少,与其挤破头去抢,还不如去外面喝粥。”   顾语卿的手轻轻地划过他的胸膛,忽然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凑近了他:“近一点儿的地方有很多啊,为什么是山东直隶呢?该不会,你在那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吧?比如,别的傅四少奶奶?”   傅少铮看到顾语卿那像是猫儿一样蓦地收缩的瞳孔,微笑地握着她的手腕按在枕头上,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我是想带着我这个四少奶奶跟我一起去自立门户。”   顾语卿的眼睛都睁大了,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的力气给控制住了,根本动弹不了。顾语卿想说的话就被傅少铮这么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然后,她也就不记得自己想要问什么了。   这件事情算是傅少铮给顾语卿提了一句,横竖这件事情还只是个计划,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进行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至少总得回去后再说,不是吗?   次日顾语卿和傅少铮回去也是带了满满一车的东西。回去后他们就去正房请安了,并且捧着一大堆的东西。敬宁伯夫人笑着打趣了两句,收下了东西,就放小两口回去歇着了。   晚上的饭敬宁伯夫人也是召集各房的人一道来吃的,但是三房就只来了傅三少爷一个人。他来了之后就给敬宁伯夫人说道:“母亲,云珊今儿早起就不太舒服,本想歇一会儿,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反倒是更难受了。方才儿子才请了大夫给她瞧了,说是前儿晚上染了风寒,今儿个一齐发作了,让静养着。本来她是想过来的,但是儿子瞧她坐着都不大稳当,就做主让她在房里休息了。”   敬宁伯夫人连忙关切地问着陆氏的情况,问了请的是哪位大夫,可喝了药了。傅三少爷一一答了。敬宁伯夫人听闻她没有大碍,只是精神不济,稍稍松了口气,吩咐厨房熬些易克化的软绵的东西送过去。而大嫂张氏也让人开了库房送了许多药材去三房。顾语卿在旁边瞧着,似乎挺其乐融融的。但是她微微一转眼,正好扫过了二嫂秦氏嘴角隐隐的一抹冷笑,心里有了底儿:看来,这傅家的水,果然还是挺深的。   既然傅三少爷都当着全家人的面说陆氏病了,那么听到的顾语卿他们自然不能不去探病的。傅少铮本来不太放心让顾语卿单独去,要自己陪她去的,结果二嫂秦氏上门来约顾语卿一起过去,傅少铮就只能放顾语卿自己去了。   昨天看到二嫂秦氏嘴角的那抹笑后,顾语卿就上了点儿心。今天秦氏特意来约自己一起过去,顾语卿瞬间打起了精神。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秦氏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是闲聊了几句针线和衣服的花样之类的,关于这府里的事情,或者是什么人,她是一句话也没有提。顾语卿瞬间就更上心了:这秦氏的段数,可一点儿也不低啊。   顾语卿她们过去的时候,大嫂张氏已经在了。几妯娌瞧着挺和谐的,说说笑笑的,给靠在枕头上的陆氏说着话解闷儿。不多一会儿,外面就有通传,说是敬宁伯夫人来了。顾语卿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两位嫂子,果然是掐着点儿来的。   果然,敬宁伯夫人进来时,看到在里屋的几人,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们都在啊。云珊怎么样了?今儿个好些了吗?昨天我来瞧了你一次,见你睡了,也就没叫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顾语卿她们三人都站了起来行礼。陆氏也连忙坐直了身体,想要下床行礼。敬宁伯夫人连忙上前去扶住了她:“既是病了,就别多礼了。快别动,早上的药吃了吗?”   “多谢母亲挂怀,已经吃了药了。昨儿个母亲叫人送来的粥我也喝了,那碟子酱黄瓜倒挺合我的胃口,吃了这心里舒服多了。”陆氏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听着还是病恹恹的,完全没了顾语卿敬茶那天的果敢和伶俐劲儿。   敬宁伯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好了很多,伸手将她披着的纱衣笼了笼:“想吃什么,尽管打发人与我说去,或者与你大嫂子说去。往后哪里不舒服就开口,否则小病拖成了大病那就不好了。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要注意着,知道吗?”   陆氏一一应了下来。敬宁伯夫人又叮嘱了她几句,前头有客来了,敬宁伯夫人就带着几位妯娌离开了。有敬宁伯夫人和张氏在前头,顾语卿自然是不出这个风头的。   陆氏这一病就病到了益阳王府邀他们过去吃饭那一天。顾语卿今儿个有些兴奋,上回和顾语菡没能好好聊聊,今天终于有机会了。还有容锦华,今儿个貌似也会回来。   顾语卿是新媳妇,到了益阳王府就随着傅少铮到处认人叫人。益阳太妃叫了顾语卿到她身边坐着,指着傅少铮道:“铮哥儿,我可是帮你把媳妇儿娶回来了,你可拿什么来谢我啊?”   容锦华抿嘴微笑道:“我觉着,让四表弟把所有的产业庄子田地什么的拿出来才够呢。”   在场的人全部都笑了起来。益阳太妃顺着她的话问了傅少铮:“铮哥儿,你可愿意?”说着,益阳太妃拍着顾语卿的手:“卿丫头,若是他不愿意,我就去宫里再跑一趟,请了旨,往后啊,你就跟华姐儿做姐妹,陪在我身边可好?”   敬宁伯夫人笑着道:“铮小子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姑母快别拿他取乐了。”大家这才罢了。益阳太妃这才起身,带着众人往摆宴的地方去了。   顾语菡落到了后面,挽住了顾语卿的胳膊,两姐妹亲亲热热地一起走着。顾语菡瞧了一眼敬宁伯夫人的背影,压低声音道:“你婆婆对你还好?”   “婆婆对每个媳妇儿都很好。前些日子三嫂子病了,婆婆每日都亲去瞧了的,药材什么的也源源不断地送去。”顾语卿在顾语菡面前稍稍放松了些。   顾语菡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悄悄拉了一下顾语卿:“我虽过来的时候不是很长,但是还是瞧了些看了些事情。你那位婆婆是个和气的,但是你那几个嫂子,恐怕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毕竟有亲有疏,想要一碗水端平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顾语卿转头看向了顾语菡:“你呢,在这边怎么样?”顾语菡比她的情况还要复杂许多,顾语菡是又有婆婆,还有益阳太妃这个祖母在上头。   顾语菡脸上的笑容敛了些:“至少明面上过得去。有些事情难免的。其实换了谁,估计心里都不会很舒服的。”有益阳太妃这样一个尊贵的婆婆压着,益阳王妃在这个府里的存在感弱了许多。虽然府里是王妃在管家,但是,益阳太妃的身份就够压她几条街了。虽然如今益阳太妃几乎不管事了,但是,小辈的事情还好,益阳王的兄弟之类的事情,还是要回过益阳太妃的。顾语菡在中间夹着,肯定是要受些夹心气。   顾语卿显然也是听懂了顾语菡的话里的意思,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所以高门大户有什么好,只有一个字,熬。能活就是赢家,不过人生这么数十年,就为了那几年当家作主,又有什么乐趣呢。她正在伤感着,顾语菡握住了她的手:“三妹妹不必为我忧心。如今我也有了身孕,至少能清净几个月了。”   顾语卿蓦地愣住了,前几天还没听顾语菡说起呢。她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容:“真的?”顾语菡轻轻点头,脸上微红:“三妹妹回门的时候还不知道,回来后有些孕吐,昨儿个才诊出来的。母亲那边已经打发人去说了,三妹妹这边,我就想今儿个亲自告诉你呢。”   “这可是大喜事。”顾语卿连忙扶住了顾语菡,“二姐姐脚下慢着些。”益阳王府和敬宁伯府不同,顾语菡有了孩子,才算能站得住脚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孕事   益阳王府设的宴,东西依旧那么精致,摆盘什么的看着就是工艺品,让人都不忍动筷子了。顾语卿左边是容锦华,右边是顾语菡,这就是益阳太妃的特意关照了。虽然不是在自己家里,可是顾语卿今儿个倒是比在敬宁伯府的家宴还轻松自在。   这一次设的宴,每个人面前一张高几,都是个人爱吃的菜。有顾语菡在,顾语卿面前的自然都是她爱吃的。在入座的时候,傅少铮特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容锦华转头便瞧见了,笑着打趣道:“这可是一时半会儿都分不开呢。就算是新婚,也不用这样黏糊吧。”   顾语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我可还记得,容姐姐你当时嘴上还一直是小宝呢,还说我。”   容锦华笑着指着顾语菡道:“你到时候瞧瞧你二姐姐,看她孩子出生后,她是不是整日都把孩子挂在嘴边。”   顾语菡听了这话挺舒坦,微微一笑,笑意直达了眼底。   用过了饭,戏就开唱了。益阳太妃十分喜欢听戏,但是顾语卿对这个真的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低声地和顾语菡还有容锦华聊天。众人都看得正开心,忽然一个丫鬟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头发散乱,满脸是泪:“太妃,求求您,求求您,救救主子吧。”   益阳太妃一瞧见那丫鬟,瞬间就黑了脸,手在扶手上面一拍:“只管找你们老爷去。如今他已经分出去了,自当做主,我是管不了了。谁让她进来的!”随着益阳太妃的声音响起,周围伺候的人跪了一地,连戏台上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应当如何了。   那丫鬟被吓得浑身一抖,心里害怕地说不出话来,只是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益阳太妃的目光一扫:“怎么不唱了?莫非,是你们让她进来的不成?”   戏台上的女孩儿们立刻又再次唱了起来,叮叮咚咚的好不热闹。益阳太妃看也没看那丫鬟,只是拈起了一颗瓜子,依旧面色平静地看起了戏来。   跪在地上的丫鬟还想说什么,已经被益阳太妃身后从宫里带来的嬷嬷给捂住了嘴,拖了出去,清清静静的一点儿声音也没。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过,依旧如此平静。   顾语卿有心想问问,却见到顾语菡和容锦华的面色都有不虞,她便吞下了这个疑惑。好奇害死猫,谁家没有一点儿说不得的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也亏得就是益阳王府和敬宁伯府两家,又是亲戚,这件事情并没有外传。要是换了别家,估计大家此时就散了。不过益阳太妃面色都没变一点儿,似乎那丫鬟根本没出现过一样。掌灯时分,敬宁伯府众人才告辞了。   等到敬宁伯府的人一走,益阳太妃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传本宫的话,若是再让我瞧见那边院子里的一个人,未经本宫允许就过来了,谁放进来的,本宫就按同谋处置。”至于会怎么处置,在皇宫里可是有一句话:打死算是轻的!   益阳太妃的这句话一出,所有的下人们全部都跪下应道。虽然这院子里站着满满当当的人,但是却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听见。   回去后,傅少铮看到顾语卿心事重重的样子,等她梳洗好之后,就带着顾语卿到了书房去了。   顾语卿被傅少铮拉到了书房后,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有事情要做吗”   “前儿我瞧见了一本游记,觉得还不错,你应该会喜欢的。”傅少铮说着,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带着她走到了里间,从书架上取下了一本书,“一般的游记不都是骑马坐车去吗?这是坐船去瞧见的一些国家的游记。上面还写着,见到了黄色头发的人呢。你可相信吗?”   我相信啊,在很多很多年后,不仅有黄色头发的人,你能想出什么样的颜色,头发就有什么颜色。不过,这个时代已经有外国人了吗?顾语卿略有些好奇地将那本书接了过来,翻开就要看。   傅少铮却一只手挡在了书本上面,将书放在了一边:“等白天空了再看。来瞧瞧我前两天画的画,看看怎么样。”说着,他就把她拉到了书案面前,取下了上面覆着的布。   傅少铮的这幅画是山水写意画。远处的山笼罩在云雾之中,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近处的山石间有一座亭子。亭中有两个人对坐着,从衣着能够看出是一男一女。周围花团锦簇,还有小溪从山中淌出来。这是一副春日观景图。顾语卿正仔细地看着,腰间就被人从背后扣住了。傅少铮的下巴搁在了她的肩上:“想去这画儿里面的地方玩玩吗?”   “你是说,这个画里面的地方,是你去过的?”顾语卿一脸惊讶,“远吗?”   “不远,就在京城周边。不光是益阳王府有庄子,我们府里也有的。这个地方就离家里的庄子不远。虽是写意,也是写实呢。”傅少铮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   顾语卿半转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指着那处亭子里的两个人:“所以这个也是写实吗?”   “现在还不是,不过,过不久就会去现实了。”傅少铮的唇轻轻贴着她的耳朵,“娘子虽然还没去过,不如,先给为父的这幅画提一首诗吧。”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明明知道我不擅诗词的。”顾语卿转过头去,白了他一眼,“让我添一两笔还成,让我题诗的话,你这幅画就毁了。”   傅少铮拿起了旁边的画笔,捉住了她的手,牢牢地握住了笔:“那就有劳娘子画龙点睛了。”   顾语卿微红着脸,迟疑了一下,就着他的手,在花上添了一双蝴蝶。一只已经飞了起来,另外一只还停在花上。画完之后,傅少铮仔细端详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加深了:“果然是点睛了。既然娘子给我红袖添香了,那为夫就伺候娘子歇下了吧。”说着,他一下子就打横抱起了顾语卿。顾语卿只觉得身子一晃,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低呼了一声。瞬间,她的低呼就被他的唇封住了。   两个人当天就歇在了书房的内间。顾语卿迷糊着躺在了傅少铮的怀里,目光都有些迷离了,但是想起白天的事情,低声问了几句。   傅少铮这才知道顾语卿心里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痛快了,低声地把之前那一次他们在益阳王府遇见的那次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又说了一下那位老爷目前的情况。顾语卿这才明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这就是嫡庶的不好了,怪不得益阳王府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庶子庶女。   似乎是预料到了顾语卿心里的想法,傅少铮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瞧着那一位,这府里再多的花花心思也都歇了。”   顾语卿听见了这句话,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傅少铮:“那你呢”   “我啊?我的瓢已经装满了,所以装不下别的东西了。”傅少铮低下头在她的眉心轻轻地吻了一下,翻身拥住了她,“看来娘子不太相信,为夫还得继续努力伺候才行啊。”   “傅少铮,你!”顾语卿只说到这里,别的话全被他给咽了下去。   益阳王府的事情并没有对敬宁伯府造成什么影响,敬宁伯府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三婶陆氏的身子逐渐好转,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着。这天,顾语卿去给敬宁伯夫人请安的时候,陆氏这么久之后,第一次过来请安了。   敬宁伯夫人关切地问了她好几句,瞧见她面色红润,这才放下心来。婆媳几人正在说着话,张氏身边的教养嬷嬷忽然走过来,说是张氏方才处理事的时候就说不舒服,现在躺在床上休息,说是肚子疼,想求敬宁伯夫人请个大夫来。   敬宁伯夫人一听这话就叫来了大管家傅旺家的,让她赶紧叫人去请大夫过来。随后,她也坐不住了,带着几位媳妇儿一起往大房去了。   此时张氏已经在床上躺着休息了。敬宁伯夫人她们到了不一会儿,大夫就被请过来了。在家的傅三少爷亲自引进来的。隔着帘子和手帕诊过之后,大夫却是满脸喜色:“恭喜夫人,这是喜脉,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   敬宁伯夫人的脸上一喜,但是随即又担心了起来:“可是方才她说不舒服,可是动了胎气”   “这位太太是往日太过操劳,因而这胎不是太稳。最好是让她静养着,这段时日都别让她操心,慢慢调理回来。”大夫的脸色也一凛,郑重地说道。   敬宁伯夫人让傅三少爷引了大夫出去开方子拿药,然后,她自己坐在了床前的绣墩儿上,拍了拍张氏的手:“方才大夫的话你也听见了。只管先养着,家里的事情就先别操心了,万事有我呢。”   张氏在枕上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敬宁伯夫人见她的面色不是特别好,就没打扰她,带着顾语卿她们出去了。   出来之后,前头来了客,敬宁伯夫人就放顾语卿她们回去了。顾语卿心里明白:这下子,争斗恐怕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蜜月   傅少铮这天回来得很晚。他一回来,边换衣服边问道:“才刚我回来,隐约听见大嫂病了吗?说是下午还请了大夫。你可去瞧过了?”   顾语卿捧了一杯花草茶给他,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下午我正好在母亲那边,随着母亲一起过去瞧了大嫂。大嫂是有喜了,太累了身子受不住。大夫让她静养着。”   傅少铮听到这里,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喝了两口,放下了茶杯,看向了顾语卿:“既如此,母亲那边,你是怎么想的?”   “我可没有什么想法。当初在家里,这管家的事情啊,可是巴不得有人接过去呢。横竖怎么做都不讨好。还是清净的日子好。”顾语卿也端起了茶,嗅了嗅香味,“再说了,前头有两位嫂子,我又是新来的,横竖找不到我的头上。”   傅少铮回来后,屋里伺候的丫鬟都会退出去,此时屋里就他们两个人。傅少铮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但是,恐怕你还是不得清闲。不如,我们出去住几天?就去上次我说的那庄子怎么样?那里也有温泉池子。”   顾语卿眼睛瞬间亮了,但是随即又担心了起来:“可是,这个时候,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府里啊,要说事情,那可是层出不穷,没个尽头的。四少奶奶只说去不去吧,别的事情都有为夫给你搞定。”傅少铮伸手给她抿了下鬓发。   顾语卿眉微微一挑:“去,怎么不去?”能够有机会出去玩,不去是傻子。   傅少铮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那就请四少奶奶收拾细软,跟为夫一道出门吧。”   傅少铮虽然把这话提了出来,但是顾语卿猜想,哪里有这么快。她简单收拾了两个箱子,然后就丢在那里了。她还得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两位嫂子呢。只是,等来等去,两位嫂子没有等到,傅少铮微笑着回来了:“好了,明早就启程吧。”   顾语卿的目光瞬间惊讶了起来:“这么快?可是,东西我还没有收拾好呢。我们要去几天,这些够不够?”   “我上次看了你收拾的那些东西,尽够了。我们也就躲过这几天就行了。现在天逐渐冷了,那边因着温泉的缘故,树叶才刚刚金黄。正好赶上了时候。等几天树叶掉完了,那就没什么看头了。”傅少铮拉住了她,“别忙活了,我已经差了人过去收拾了。我们还可以尝尝土里新鲜的菜蔬之类的。”   小两口第二天清晨出发了,伺候的人并没有全去,主要是安全为主,贴身的也就带了四个,剩下的都是会武艺的小厮们。敬宁伯府也是军功起家的,所以府里的下人的拳脚功夫是非常好的。傅少铮自己虽然现在是在走文臣路线,可是他的身手一点儿也不弱。他看着并不怎么强壮,可是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的,硬邦邦的,那叫一个结实。   这里的风景真的就像是傅少铮描述的那样,美不胜收。潺潺的小溪两旁,全是叶子金黄的树。周围的田地也已经收到了最后了。今年是个丰收年,到处都是一派喜气洋洋。马车行到郊外的时候,顾语卿透过纱窗往外瞧着。果然是秋高气爽,连天空都更高更远的感觉了。   “路上灰大,等到了,我就带你到我的田庄上去走走。”傅少铮握住她的手,“我的那个庄子正好在周围。”   顾语卿点点头,她以前在顾家的时候什么都管过了,就是没有亲自去过庄子和铺子瞧过。其实她对于这个年代还是很多好奇的。能够出去走走,她是再高兴不过的了。   果然,下了马车后,顾语卿压根儿不想休息,一副兴致勃勃地要出去游玩的样子。傅少铮从没见过顾语卿这么开心的模样,接过了她递给自己的所谓的出门包裹,背在了背后,牵了一匹马,笑着问道:“会吗?”   “当然!”顾语卿回答好后,一脚稳稳当当地踩上了凳子,然后左脚踩住了马镫,腿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人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上面。她微微挑了挑眉,熟悉地拉住缰绳:“我们家每个人可是都会骑马的。我大姐姐的身手那才好,男子的弓都能够拉开。”   傅少铮看到她拉缰绳的架势,心稍稍松了些,也上了另一匹马,将她这边的马的缰绳拉了过来,双脚夹了夹马肚子,两匹马儿并肩往前走了起来。   田野里面已经是空荡荡的了,有零星的人还在劳作,还有草垛堆着。很多小孩子在上面来回奔跑打闹。风吹过,带着秋天的凉爽。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有些凉,但是顾语卿却觉得心旷神怡极了,闭上眼感受着微风拂面:“真舒服。果然秋天是适合出来走走的季节。咦,那边有一个湖吗?”   “是啊,湖的那边还有一片草地,我们过去吧。”傅少铮说着,仍旧拉着顾语卿的马的缰绳,慢悠悠地往那边走去。   湖的确很大,水很清,水面被风吹起了阵阵涟漪。走近了之后,顾语卿指着湖边不远处的一个东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个是水车吗?”   傅少铮点点头,下了马,将她也抱下了马,放两只马去吃草,牵着顾语卿的手往那边走:“多亏了这个湖,才能够让这边的田地都有个好收成。我们的庄子,也是幸好有这个水车。那边还圈了一块起来喂鱼呢。”   远处看着并不大,走近了以后顾语卿才发现这个水车一点儿也不小,露在外面的部分大概有两三层楼的样子。现在没有怎么灌溉,水车仍旧是缓缓地转动着。傅少铮怕不安全,拉着顾语卿让她远远地看着。顾语卿看了一会儿,感叹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对着他道:“养鱼的地方在哪里呢?我们可以钓两条回去吃吗?”   “短不了你的。”傅少铮笑着拉着她往前面走去,“就在前面呢,就是这湖里打起来的一些鱼养着的。”说着,两个人就走近了。   这边的鱼都不怎么怕人,还有几条锦鲤在里面呢。顾语卿在湖边看了一会儿,就被傅少铮带去草地了。   草地现在也是金黄的,有些深,沿着山坡起伏着,看过去漫山遍野都是金黄色。顾语卿松开了傅少铮的手,快跑了几步,回头冲着傅少铮微微一笑:“真想席地而卧啊。我们跑一圈,怎么样?”   “别骑马,就这样跑?那,我让你多远的距离才行呢?”傅少铮似乎很苦恼的模样,让顾语卿走了十丈的模样,对着她点头示意。   顾语卿被看扁了,忿忿地咬着牙准备一血耻辱,可是,开始之后不一会儿,她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了。顾语卿气喘吁吁地回头:“呀,不和你比了,你都不让我。还应该让个五丈左右才行嘛。”   傅少铮没有松开手,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再让你十丈,我还是能捉到你。”   顾语卿挣扎了一下,脱离了他的怀抱:“所以不比了嘛。我们去那边山坡上坐坐。”   两个人走到了小山坡上,顾语卿接过了傅少铮的背上的小包裹,取出一块布铺在地上,居然还有吃的喝的。傅少铮看着手中的那个十分简便的夹着各种红红绿绿的食物的馒头,不由有些惊讶:“这个是什么?”   “这是我特制的三明治馒头。”顾语卿对于厨艺只能说一般,自己能够饿不死那种。对于现代的三明治汉堡包,她也就只能做出个形态。但是中间那块鸡排,她是让厨娘试了好久才做出相仿味道的。   傅少铮咬了一口,嘴里瞬间溢满了各种蔬菜的味道,夹在中间的鸡排显得特别香。傅少铮笑着转头看向顾语卿:“这个好吃,赶明儿我去当值的时候,你也给我准备两个。”   顾语卿得意地一笑:当然好吃了,这可是千年后风靡了世界的快餐形式呢。不过,这鸡排的确炸的很酥脆,太美味了。   吃过了东西,休息了一会儿,两个人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傅少铮和她共乘一骑。顾语卿想要跑一下,傅少铮挥了一下马鞭子,让马小跑了一下。顾语卿转身来有些不尽兴:“这种程度我几年前就可以达到了。”   “好了,明天再来骑马。”到了庄子前面,傅少铮抱着她下了马。两个人进去时,里面的东西已经都归置好了。   两个人在这边玩得那叫一个舒心,白天就到处出去玩,晚上泡个温泉,一身的疲倦都消除了。不过,好日子刚过了两天,就有客人上门了。   这天中午,两人玩了一圈回来,容锦华带着自己的儿子笑眯眯地坐在屋里等着两人:“你们出来也不给我说一声,可真是成了夫妻就把媒人丢过墙了。若不是我走了一遭敬宁伯府,还不知道你们来这里躲清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净   “我们这是出来散散心。表姐夫当年也带了表姐去看红叶的不是吗?”傅少铮接过了她的儿子祥哥儿,抱了他在膝上,“表姐夫放心你单独和祥哥儿过来?”   “在外面呢,祥哥儿的东西太多了,正在归置呢。”容锦华剥了一个橘子吃着,“他啊,平日里往往扮黑脸,但是背地里,这些东西几乎全是他给淘换回来的。”   傅少铮站了起来,抱着祥哥儿出去了:“我出去瞧瞧姐夫去,这边东西少,看还有没有缺的,好让人去取。”说着,他特意看了顾语卿一眼,这才出去。   见到傅少铮离开的背影,容锦华饶有兴致地看着顾语卿:“啧啧,就这么一会儿,也是这么分不开的。不过,我还是要问你,我表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还不就是那样。又不是不认识,难道还能变出朵花儿来吗?”顾语卿脸上微微有些羞涩,转移了话题,“不过,姐姐你方才说是躲清净”   容锦华端正了脸色:“是啊,我来之前,是去了敬宁伯府一趟的。去了我就知道你们为什么要出来了。我说,以前你在家里管得挺好的啊,怎么就不想着接过来呢?”   顾语卿摇了摇头,也拿了一个橘子:“前头有三个嫂子,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新媳妇。若是我接了,管得不好辜负了信任。若是管得好了,那,往后还交不交这权呢?”毕竟这个大嫂不像傅之玟,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道,甚至利益还有些冲突。这种情况下,她才不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呢。   “我瞧着你是以前在家里管够了,所以才不想管的吧。”容锦华一手托腮,一只手轻轻在桌面上面敲击着,“你婆婆倒是个聪明的,将家里的事情分成了两份,一人管一份。不过啊,我瞧着,你婆婆这几日该头疼了。我去的时候,还有管事婆子过去求情呢。”   顾语卿挑了挑眉:“求情?”   “毕竟只有这么几个月,谁愿意屈居人下呢?”容锦华说到这里,觉得尽够了,“不说她们了。横竖要翻天也是回去的事情,总不能短了你们两个的饭不是?”   顾语卿明白了,这两位都想要把权给牢牢握在自己的手里呢,估计一上去就开始动人,有人就不开心了。明明自己没做错什么,凭什么把我撤了或者调离了。一般这种管事的人屁股都不太干净,这样突然的调离,总是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于是,就有人仗着资历去找敬宁伯夫人做主了。顾语卿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整个过程,然后,她就更加不想回去了。现在她觉得,外放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能够自己当家作主,什么都自己说了算。   “你要躲开也容易,学你大嫂就行了。”容锦华见顾语卿沉默的样子,笑着打趣道。   顾语卿脸色一瞬间就红了,直接将手边的糕点塞进了容锦华的嘴:“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吩咐厨房今天加两个菜,否则啊,你们就得饿肚子了。”   看着顾语卿的背影,容锦华笑了一下:他们能够好好地过日子,她也就算没白牵这条线了。   几个人在郊外又住了两天,就回去了。果然,顾语卿和傅少铮回去给敬宁伯夫人请安的时候,还碰到有人哭着出来。两人进去的时候,敬宁伯夫人的脸色还有些不大对,见到两人之后,脸色才稍微好了点儿:“回来了吗?语卿,庄子上景色如何?”   “回母亲,庄子上的景色很漂亮,让人神清气爽。”顾语卿微微顿了一下,笑着看了一眼傅少铮:“真希望明年春天的时候,能够和母亲一道去呢。”   敬宁伯夫人听到顾语卿这句话,心里瞬间熨帖了许多,笑着点了点头:“好,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也随你们一道去。你们坐车也累了,回去歇歇吧。晚上也不必过来请安了。”   傅少铮和顾语卿应了下来,这才起身告退。顾语卿回到自己房里之后,就吩咐了荷容晚上准备一些辣味。虽然庄子上的东西很新鲜,但是毕竟去得急,很多调料都没有,多数东西都是很清淡的口味。傅少铮听到顾语卿的吩咐,笑了一下,继续低下头去看书。他曾经听容锦华说过,少有人,尤其是女人会吃辣。因为身上容易有怪味道,怕不雅。可是,能遇到一个同样喜欢吃辣的女人,他觉得顾语卿带给他的惊喜,还真是让人应接不暇。   可是,去传话的荷容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在厨房上面伺候的郑婆子。顾语卿见了她们进来,坐直了身子:“怎么了?”   荷容转头对着郑婆子道:“你把方才说的话给四少奶奶回一遍吧。”   “回四少奶奶,小的承蒙四少爷和四少奶奶的恩典,被选在厨房伺候。小的惶恐,想好好孝敬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可是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郑婆子诚惶诚恐地垂首弯腰,十分紧张的模样。   顾语卿听了这话不对,正想要开口,傅少铮已经抬起了头来:“什么叫无米之炊,这话我听不明白了。各房的小厨房不是都有定例的吗?怎么就无米之炊了?”   郑婆子不敢抬头:“之前的确是每房都有定例。只是,前儿个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出去后,府里开始实行新的例了。在每个月的月末最后一天的时候,将各房下一个月需要的菜蔬肉禽蛋的总数报上去,然后每天小厨房的人去大厨房划账。若是不够,或者临时的额外支出,需要拿钱去大厨房采买。上个月月末最后一天,小的还没在厨房上伺候,四少爷和四少奶奶也不在,所以,现在厨房里面,恐怕做不出一桌菜。”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连顿饭都吃不上了不成?”傅少铮把书重重地搁到了一旁,脸色瞬间不好看了。郑婆子脖子缩了一缩,腿都开始打颤了。   “……”顾语卿无语了一下,微微侧身握了一下傅少铮的手。见他转过头来,顾语卿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傅少铮这才点点头。顾语卿才开口问道:“那,每房应该有定例吧,就算我们没有报上去,最基本的应该有吧?”   郑婆子微微抬头看了顾语卿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方才四少爷和四少奶奶回来后,小的就去领。可是,大厨房的人说,管事是新上任的,所以,完全按着单子买的。”   傅少铮本来和缓了一点儿的脸色又阴沉了下去。顾语卿看着他已经濒临发飙的前兆了,连忙开口问道:“不是说超支的话是可以用钱在大厨房买的吗?荷容,你先取点儿银子跟郑嬷嬷把今儿晚上需要用的东西买回来。别的事情,我去解决。”   荷容应了下来,自去取了钱,领着郑婆子就要出去。傅少铮却开了口:“慢着。我且问你,如今管厨房的是谁?”   “是,是二少奶奶的陪房刘家的。”郑婆子不敢隐瞒。   傅少铮正要说话,就察觉到顾语卿握了一下自己的手。顾语卿的声音响了起来:“知道了,你先下去准备今天的饭吧。”等到两人出去后,傅少铮才面色不虞地开了口:“在自己家中吃个饭,竟然还要靠拿钱去买的,我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莫非在自己房里,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顾语卿看着傅少铮的模样,轻声道:“我可是饿了,你难道不饿吗?话当然是可以说的,只是耽误了我们吃饭的点儿,那不是得不偿失?”   她这句话,让傅少铮本来绷着的脸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傅少铮看着她:“虽不缺那点儿钱,可是却不是那个理儿不是?”   “郑嬷嬷并没有什么错儿,何必拿她做筏子呢。今儿个我们就吃点儿哑巴亏。那刘嬷嬷若是个聪明的,自然该知道怎么做,最迟明儿一早就能够见效不是吗?若是明儿一早还没有什么动静,再去说也不迟啊。方才回来的时候你也瞧见了,母亲心里不是很痛快。我们刚回来就闹将起来,还以为我们是故意找茬子,岂不是让母亲和二嫂脸上都不好看吗?”顾语卿亲自动手剥了个橘子递给他。   傅少铮被她这表现给弄得什么脾气都没了,接过了橘子,剥出橘肉喂到了顾语卿的嘴里:“你呀,这是不想理事儿。”   顾语卿也不矫情,一口咬了橘子:“那可不,我才回来,还想享两天清净呢。”   当晚,顾语卿和傅少铮吃上了心心念念的辣味,十分满足地歇息了。可是,顾语卿意想中的懂事的人并没有出现。反而,第二天早上她和傅少铮去请安的时候,刚走进去,上头的敬宁伯夫人声音就传来了:”老四,老四媳妇,昨儿个晚上你们吃的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不会太长。   ☆、处置   顾语卿的目光瞬间就落到了敬宁伯夫人旁边,正坐着喝茶的三嫂陆氏身上。听了这话,顾语卿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跟傅少铮给敬宁伯夫人请了安。起身后,傅少铮才开口:“回母亲,昨儿晚上我们吃的菜蔬米肉之类的,是小厨房伺候的郑嬷嬷拿钱去大厨房买的。”   傅少铮说这句话的时候,顾语卿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拦他的话。毕竟,今天和昨天不同了。昨天刚回来,又是对着无辜的郑嬷嬷,其实发火也没什么用处,说不定还落得个回来就找茬的名声。她也想着给二嫂秦氏一点儿面子,毕竟,自己和秦舒滢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只是,等了这一晚上,只言片语什么都没等来,傅少铮已经十分生气了,自己也懒得做这个烂好人了,不然别人还以为自己是软柿子呢。只是,她知道,敬宁伯夫人估计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不久。   “这么一大清早在这里说什么?什么去大厨房买?饭菜吗?”敬宁伯从里间走出来,声如洪钟,“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四,你说。”   傅少铮,顾语卿以及秦氏都给敬宁伯请了安,傅少铮这才把昨天回来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敬宁伯。其中郑嬷嬷说的那些话,他也没有添油加醋,而是言简意赅地说了出来。最后,傅少铮还说了一句:“因着昨儿个我和语卿才回来,家里一时浑忘了没有预备着也是正常。本想今儿早上回了母亲后把单子补过去好让人采买,没想到母亲疼惜孩儿,竟已知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昨儿个也是意外。”   敬宁伯本来正在喝茶,听了这话,茶也不喝了,放下了茶杯,看向了敬宁伯夫人:“如今老大媳妇儿在养着,家里的事情是谁在管着。”   “厨房那一块是交给了老二媳妇儿。”敬宁伯夫人脸上的表情也不甚好,转过头去,“去,把少爷少奶奶们都叫过来。”此时离请安的时刻还有一会儿,他们没到也是正常。丫鬟们答应着去了。   不一会儿,没到的几位少爷少奶奶悉数到了,就连大少奶奶张氏也到了。敬宁伯夫人一瞧见张氏来了,连忙让她坐下,对着大少爷傅少荣责备道:“怎么让你媳妇儿下床了。你也真是的。”   张氏连忙回道:“母亲,不怪大爷,是媳妇儿自个儿要来的。”张氏养了这几天,脸色也红润了些,看着也没那么虚弱了。敬宁伯夫人不让她起身,她只好坐着回答:“父亲母亲和大爷体恤我,让我在家里休养着,两位弟妹帮我管着家事,真是让我心里有愧。前儿个二弟妹来与我商量厨房的事儿,说是如今顿顿菜都有些铺张浪费,有些例菜不爱吃,都是倒了,便提出了这个革新方案,让每房自己报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是合了大家的口味,又不浪费。当然,宴客这些还是大厨房统一管着。我想着这是个好法子,就同意了。恰巧四弟和四弟妹出去了,那两天我也有些头晕,就混忘了。这件事情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我在这里给四弟和四弟妹赔个不是。”说着,张氏就要站起来。   她一旁的二嫂秦氏连忙扶住了她,眼角已经闪着晶莹了:“大嫂子疼惜我,我是知道的。只是这事儿提出来的是我,推行下去的也是我,这是我的失职,应当我给四弟和四弟妹赔不是,大嫂您快坐下。母亲,媳妇儿愧对了您的信任。”说着,秦氏竟然跪了下去。   顾语卿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人说话,她也没有坐下,只是静静地站在傅少铮的身后半步的地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傅少铮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顾语卿悄悄前移,轻轻握了握傅少铮的手。她正要收回自己的手,忽然被傅少铮反握住了。与此同时,傅少铮开口道:“大嫂和二嫂言重了,不过是几文钱的事情,哪里说得上赔礼道歉的。说起来还是语卿说得没错,这事儿自然有母亲和嫂子们做主。是我自己莽撞了,还望母亲和两位嫂子多多包涵。”   一直没有发言的敬宁伯此时才开了口:“此事不必说了。要革新要俭省,也没有让自己家的人饿着肚子这个说法的。月例银子也不是为了在家请客买菜蔬肉类而发的。厨房的例还是照旧,这件事情到此为止。昨儿的银子退还给铮儿他们。大媳妇儿既是在养胎,便好好养着吧,别拿这些事情去扰她了。若兰,家里的事情你瞧着点儿吧。”若兰是敬宁伯夫人的闺名。敬宁伯发了话之后,敬宁伯夫人点点头:“我知道了。”   敬宁伯的话,也就让这场闹剧结束了。敬宁伯夫人留下了陆氏和秦氏,其他的人都叫他们回去了。顾语卿回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了外面有说话的声音,荷容就出去了。不一会儿,荷容进来回话:“四少奶奶,大厨房的管事王婆子方才带了人来,把昨儿个的钱退回来了,还送来了许多的菜蔬肉蛋米粮。方才我和郑嬷嬷已经点了数了,也收下了。这是账本子。”   顾语卿接过来翻了一下,就放到了一边:“我知道了。既是送过来的,就收好就是了。厨房的事情让郑嬷嬷全权负责就好。你也下去歇着吧。”荷容应着退下了。   顾语卿看着那账本子,放到了一旁,自己走到了案前,拿起了笔开始练字。陆氏和秦氏想要争权,这个时候陆氏想要踩一脚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张氏会出来说话是她没想到的。张氏的那番话,可是把责任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不过,那话可看不出是在帮秦氏还是在帮陆氏,倒是先把自己撇清了出去。这府里的水,果然很深。   下午,二嫂秦氏就亲自上门了。彼时顾语卿刚刚睡着,就听见了荷容叫自己的声音。她转过身来,荷容轻声道:“四少奶奶,二少奶奶来了。”顾语卿尽管很困,也还是坐了起来。毕竟,昨天刚刚发生了那件事情。至于午觉,今天估计不要想睡了。   顾语卿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声音里面带着一丝自责:“不知道二嫂来了,我来晚了,还请二嫂不要见怪。”   秦氏听到声音就站了起来,用手帕子沾了沾唇角,笑着道:“四弟妹言重了。倒是我没瞧好时间,扰了四弟妹的清净,还望四弟妹不要怪罪才好。”   “二嫂子多礼了,快请坐。荷容,快倒茶来。”顾语卿笑着请秦氏坐下,那架势倒是十足。   在顾语卿嫁进来之前,秦氏也打听了一下顾语卿,知道这位四弟妹在家的时候可是管过家的。只是,顾语卿嫁进来这些日子,不坑声不出气,昨儿的事情,她虽然听说了也没放在心上。谁承想今儿早上就被陆氏揪住了小辫子,张氏又把罪揽在了前头,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想到这里,秦氏笑着转向了顾语卿:“四弟妹,昨儿个的事情,实在是二嫂子对不住你。让你和四弟受委屈了,嫂子给你们赔不是。”说着,她微微一转头,身后的丫鬟捧上了一只盒子:“这里面是一些血燕,前儿个我娘家嫂嫂打发人送来的。我尝着味道不错,还望四弟妹不要嫌弃。”   “二嫂子太客气了。昨儿个我和四少爷回来,倒是带了些小玩意儿,只是昨儿个晚了,正说等会儿去送给哥哥嫂子们呢,结果就偏了嫂子的好东西了。”顾语卿也不推辞,对着荷容微微一点头,荷容就接了过来。顾语卿这才笑道:“只是我的东西没有嫂子的贵重,还望嫂子不要嫌弃才是。”   秦氏笑着命丫鬟接了过来,倒是没有再说昨天的事情,反倒是说起了旁的事情:“前儿个我倒是听说了,舒滢表妹得了个儿子,可算是好事了。我听舒滢表妹说过,四弟妹和她最是要好。只是这隔着这么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了。”   秦舒滢只是嫁到了山东,并不算太远。顾语卿虽然没有去看过她,倒是有些书信的往来。反倒是这位秦氏,和秦舒滢的联系,恐怕还比不上自己。顾语卿笑道:“舒滢表姐好,就好了。这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只要心在一处,那就是天涯海角,也都觉得还是在一处的。”   “四弟妹倒是看得开,我就不行了。”秦氏说着叹了一口气,“我的嫡姐嫁到了江南,我们两姐妹最是要好,如今,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一次了。虽然听说她的夫家对她很好,可是,没看到,谁又知道呢。”秦氏说着,眼圈儿竟都有些红了,低下头用手帕子沾了沾眼角: “所以,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家好。这外放虽然瞧着自在,但是什么都是自己做主。四弟妹可要考虑清楚了啊。”   顾语卿一听这话音儿,瞬间警醒了,放下了茶杯,笑着道:“二嫂子这番话我倒是听不太懂了。我考虑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说客   “前儿个隐约听三弟妹提了一句,说是四弟去寻了母亲,说是想要外放。估计是我记错了。近儿个我这记性,就是有些不灵光了。若是我说错了,还望四弟妹不要怪罪。”秦氏反应也很快,就把这个话头给岔过去了。   顾语卿却上了心,面上的表情就不像之前那样亲热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话。   不一会儿,秦氏觉得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就起身告辞了。顾语卿也没多送,就送到了门口,倒是叮嘱荷容好好送出去。秦氏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荷容就回来了,走到了顾语卿的身边回话:“四少奶奶,方才出去的时候,不知怎的,二少奶奶身边捧盒子的白云手一滑,那盒子就落在了地上。二少奶奶就训斥了她两句,说话时还提了一句三少奶奶,似乎是说白云连个话也不会打听,还被人糊弄。”   “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我进去歇午觉了。除了母亲那边,其他的人再来,就说我昨儿个晚上吃了饭后不舒服,半宿都没睡着。”顾语卿说着,就起身进了里间。既然这几位嫂子要出幺蛾子,她也就不必给她们面子了。今儿个秦氏的那番话,真的信了,才是被糊弄过去了。要来膈应她,那就别怪她膈应她们。   果然,不一会儿,前后脚过来的三嫂陆氏以及大嫂张氏身边的大丫鬟过来,听到了荷容的这番说辞后,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儿捉摸不定,也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荷容这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进来的人就是傅少铮。他听见顾语卿还在睡觉,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随即点了点头就进了里间:“先去传饭吧,我去叫四少奶奶起来。”   顾语卿迷糊间感觉到手被人握住了。睡了一觉全身都舒坦的她转头看向外面,看到傅少铮的时候,愣了一下:“你都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你不舒服?”付少铮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可是却是陈述的语气。握着她的手也松开了,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是哪里不舒服?”   顾语卿一怔,立刻明白了过来:“那些话,是我让荷容谢客的。我没事。今儿个我让郑嬷嬷备了两个你爱吃的菜。”说着她就坐了起来,刚掀开被子,傅少铮已经给她披上了外裳。傅少铮握了握她的手:“天冷,当心不要着凉。”   顾语卿点点头,伸手将衣裳穿好,边穿边说:“对了,今儿个二嫂子倒是说了一句让我有些奇怪的话。她劝我说,外放出去虽然瞧着自在,但是总归是没有照应,还是在家的好。”   傅少铮的眼睛瞬间就眯了一下:“二嫂她是怎么说的?”   顾语卿复述了一下秦氏的话,然后说了荷容送秦氏出去的时候发生的事情,最后轻声说道:“这些事情我是不想瞒着四爷的。只是,我有些担心,毕竟,这件事情是四爷亲自去告诉父亲和母亲的,但是二嫂子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知道了,话里话外还带上了三嫂子。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我们的事情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横竖四爷放出去的话,大家迟早也是要知道的,只是……“只是,若是敬宁伯夫人的什么事情,都能够打听到,这件事情,那就有点儿悬乎了。   傅少铮因为顾语卿的这些话陷入了思索之中。顾语卿的言外之意,他是听懂了的。只是,秦氏她们几个的争斗,竟然已经把手伸到了四房来,这就让他不能忍了。想到这里,他低下头,用梳篦给她篦了下头发:“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往后不乐意见她们,就不见。委屈你了。”所以,这才是顾语卿不想要嫁高门大户的原因吧。他顿了一下:“外放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听你的就是了。”顾语卿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他给自己梳头的样子,心里的烦躁减轻了许多,也越来越不耐烦和这些嫂子们打太极了。主要是以前在家里几乎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她也就觉得,看着人们这样争来争去的,真的是没有什么意思,日子还能过出花来不成?能够避得远远的,也是不错的。想到这里,顾语卿转过头去,看向了傅少铮:“如果可以的话,也去山东吧。秦家表姐嫁到那边去了。”   “我也不想去那么远。”傅少铮说着,从背后拥住了顾语卿,“这样,要是有什么,也不会束手无策。你既是想去山东,那我就去想想办法。走,先去吃饭。”说着,他拉了她起来,去了花厅。   三嫂陆氏第二天果然又来了。一来就用手帕子沾了沾自己的眼角,一副委屈的模样:“不管四弟妹你信不信,那事情,的确不是我告诉母亲的。这只不过是在帮大嫂管着家,说实在话,除了三房那一亩三分地,各房自有各房自己管,我又算个什么呢。没得没吃上肉,反倒惹得一身腥。”说着,陆氏竟就真的抹起了眼泪。   顾语卿瞬间有点儿无语了,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这陆氏可以直接去演戏了,这么几句话竟然就哭了起来。顾语卿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三嫂,前儿个父亲说清楚了之后,我们四房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只是我不知道,三嫂今儿个过来,还与我说这番话,可是让我有些不明白了。”   陆氏的动作瞬间就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了一丝惊慌,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四弟妹说的是,我倒是糊涂了。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怕四弟妹误会了一些事情,不管是什么,我绝对没有在背后说过四房。本来就不是我的事情,为何我要去多这句嘴,倒显得两方都不是人。”   “昨儿个二嫂也来过了。”顾语卿的语气不像之前那样熟络了,反倒是带上了些委屈,“说实在的,我意不在此。牙齿都有碰到嘴唇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既是一家人,那就是应当互相体谅的。我年纪轻,经过的事情少,还想着跟着母亲嫂子们学些手高眼低的,也不辱没了敬宁伯府的门楣。只是,嫂子们如此,我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如嫂子你教教我,也让我嘴不要那么笨,懂些事理。”装委屈谁不会啊?演戏谁不会啊?装糊涂什么的,顾语卿也是会的。   陆氏对顾语卿不是特别了解,反倒是不好说了,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开了。顾语卿刚送走了陆氏,不一会儿就迎来了张氏的丫鬟。不过张氏倒是比这两个弟妹要聪明多了,根本压根儿没提那件事情,只是说前儿得的绢花,恰巧顾语卿出门去了,请顾语卿挑选。顾语卿也不推辞,选了两枝。   晚上傅少铮回来,顾语卿就把白天的事情和那花儿给傅少铮瞧,然后说了一句:“明儿个我想清净清净。正好今儿个二姐姐打发人来送了东西,我明儿个想去瞧瞧她。”   “那有什么难的。论理,你们是两姐妹,也当多走动走动。明儿个路上小心些。晚上我也要过去一趟,等我一道回来便是。”傅少铮说着,揽住了顾语卿的腰肢,打横抱起了她,“夜深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该歇息了。”   待到万物俱静之时,顾语卿躺在傅少铮的怀里,尽管有些累,但是脑袋却还是没什么睡意,搂着他的脖子问道:“四爷,如今大房瞧着又要添丁了,我二姐姐也有了孕,那你会不会……”   傅少铮低下头,目光对上她的目光,低下头在她的红唇上轻轻一吻:“所以,你这是也想要宝宝了吗?那我就勤奋点儿?”   “你够勤奋了好不好。”顾语卿说着,脸色腾地一下子就红了,翻身向里:她就知道,男人都是流氓。   傅少铮从背后拥住了她,浅吻着她的发心:“三哥都成亲快两年了,也没见他急过,我只不过才成亲三个月不到,哪里就急了。不光是我,母亲都不急。这种事情总是顺其自然就好了。与其要那些臭小子,还不如要一个软软香香的闺女,就像你这么漂亮。”说着,他的唇轻吻着她的耳后:“再说了,等安顿下来再说这些也不迟。”   “安顿?”顾语卿转回头,对上他的目光,“出去的事情定了吗?”   “□□不离十了。剩下的,就等调令了。就算出去一任也好。到时候也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再怎么,也不能比你姐姐的低不是?”傅少铮嗅着她身上的馨香,声音喑哑了些,“不过,娘子既然睡不着的话,那我们就来做点儿别的事情。”   顾语卿连忙躲他的手:“刚刚才,你又闹我。明儿个早上起不来,要被笑的。”   傅少铮肯这么善罢甘休,那也就不是他了。明儿个早上什么的,那就明儿个早上再说,他先抱抱自己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外放   次日,傅少铮和顾语卿去给敬宁伯夫人请安后,顾语卿就坐上了马车去瞧顾语菡了。   这还是顾语卿第一次来顾语菡住的地方,以往来益阳王府,都是在益阳太妃处,根本没有时间说体己话。今儿个顾语卿是来瞧顾语菡的,益阳太妃只是问了几句敬宁伯夫人,便让丫鬟领了顾语卿去了。一走进顾语菡所住的居所,迎面就是一处影壁,转过影壁,就是一大片花圃和花架子,两边是抄手游廊。从抄手游廊上走过去,还没走到门口,就隐隐有一股花香,应该是腊梅的香味。   掀开帘子,暖香扑鼻。顾语卿对着旁边的丫鬟微微一笑,走了进去,顾语菡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顾语卿快速上前几步,笑着打招呼:“二姐姐快坐下,我们两姐妹,哪里需要这样多礼呢。”   “还说别人呢,就你自己最多礼。还不快来坐下。”顾语菡看着气色还不错,脸上的笑容也很舒心,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你的大嫂不是也怀孕了吗?如今家里的事情,是谁在管呢?”   顾语卿叹了口气,伏在了顾语菡的肩头:“二姐姐,我就是为躲清净才过来的,让我歇口气吧。”说着,顾语卿一脸疲惫地叹了口气。   顾语菡推了她一下:“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门的。不过,这事儿怎么都不到你的头上吧?”   顾语卿摇了摇头,在顾语菡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不管是婆婆还是嫂子,也都不是我能够妄议的。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打断骨头连着筋。”   “去你的,我们两个之间还说这些。”顾语菡说着,就点了她的额头一下,低声道,“都是这样的,忍忍吧。毕竟,和我们当年在家不一样,我们再怎么闹,也都是顾家女儿。若是不愿意,你自己接了过来也好啊。不过啊,前儿个我隐约听祖母说了一句,你们想要外放?”   顾语卿神色一凛,面对着顾语菡,她倒是也没有隐瞒:“他早就有这个打算了,只是也不是说走就能够走的。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母亲那边我也还没露风声呢。”   顾语菡拍了拍她的手:“出去也好,毕竟,幺房媳妇儿不是那么好当的。有什么话,只管与我来说便是。我也不能出去,整天这样坐着,竟连一个说话的人也没,就当来陪陪我。”   顾语卿满口应下了。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当晚,傅少铮就告诉顾语卿,说是调令下来了,山东知府因有孝丁忧,他即将被调往山东任职,一个月内就要到任。顾语卿听了之后,连忙开始忙碌了起来。   收拾东西,什么要带,什么不带,都是必须得一一收拾好的。同时,各处送的礼,还要一一回礼感谢。虽然消息送回去了,顾语卿还专程回了趟家,与顾太夫人和顾三太太说了这事。她们虽然不舍,但是皇命难为,也只能罢了。顾语卿离开顾家的时候,眼圈儿还是红的。虽然一直心心念念说要走,可是真的要走了,心里反倒是不舍了。   顾语菡那边,顾语卿也专程去辞行了。顾语菡眼里含着泪,叮嘱了她又叮嘱,只说道:“若是不愿意,三年后就调回来也好。”顾语卿点点头,想起姐妹两个共同理家的模样,心里酸酸的。   好在京城离山东并不远。顾语卿也早早去了信给秦舒滢。二嫂秦氏还专程写了一封信,让顾语卿带给秦舒滢。虽然带着行李,还有顾语卿这些女眷,也不过堪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到了。饶是如此,顾语卿也觉得坐着马车,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傅少铮已经派自己身边的小厮早早就到了山东,在秦舒滢的帮忙下,赁了一处屋舍,然后又拨了人手里外里添置了许多的家具之类的。所以顾语卿他们到的时候,只需要收拾细软这些就行了。到了之后,顾语卿也没让大家收拾,只把晚上要睡觉的床铺给打理出来,就放她们下去了。   次日顾语卿就备好了好几份礼,在傅少铮去拜见各位上峰同僚的时候,顾语卿也没闲着,亲自带了人去了傅少铮上峰的府上拜见。接下来几天又是同僚的家里。顾语卿觉得自己都快累散架了。   “我就瞧着你会什么时候来给我送礼呢,结果到了现在才来。”顾语卿去秦舒滢夫家时,已经是几天之后了,两姐妹一见面,秦舒滢就直接点了她的脑袋,“亏我之前还盼星星盼月亮盼你过来,如今瞧着啊,你还是在京城待着吧。”   顾语卿连忙给秦舒滢行了个大礼:“姐姐,妹妹错了!瞧,这不是妹妹来给您请罪了吗?姐姐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妹妹我这一次吧。这不,妹妹把给姐姐的信都带来请罪了吗?”   “给我的信?”秦舒滢一愣,“我家里的人来的吗?”   顾语卿将信递了过去,摇了摇头:“不是,是我二嫂的。”   “你二嫂?”秦舒滢想了半天,终于从脑海底部想到了一个名字,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接了过来,顺手递给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原来是她啊。若不是你今天说起来,我差点儿,都没记起这号人。怎么着突然就到山东来了,对别人瞒着,对我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能有什么,上头下了调令,这不就来了吗?”顾语卿故意装憨。   秦舒滢使了个眼色,周围服侍的人顷刻间就退得干干净净。秦舒滢手里扬起那封信:“该不会是,她欺负了你吧?”   顾语卿用手帕子沾了沾唇角:“不外乎就是那些事儿,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你也是知道我的,谁还能讨到什么便宜不成?”   秦舒滢微微一笑,这才放下了那封信:“我就说,能被她们难为住,你也别混了。你到了我的地盘,今天也来拜了山头了,往后自然就归我管了。放心吧,跟着我,往后吃香的喝辣的,都有你的份儿。”   秦舒滢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声咳嗽。顾语卿和秦舒滢都抬起了头看去,只见门口两个男人正负手而立。秦舒滢轻轻唤了一声夫君,顾语卿也唤了一声夫君。前头穿着藏蓝色长衫的,正是秦舒滢的夫君卢尚庚。而后面那位的那位,赫然就是傅少铮了。   两个男人走了进来。卢尚庚携了秦舒滢的手坐下:“什么吃香的喝辣的?也说来我听听?”   秦舒滢瞬间语塞了,求助似的看了一眼顾语卿。顾语卿察觉到自己的手被傅少铮握了一下,还是决定拯救自己的小伙伴于水火之中,笑着道:“因为我喜欢吃辣的东西,所以表姐在与我说这个呢,并没有别的什么。”   卢尚庚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说到饭,倒是饭点儿。摆饭吧。表妹,表妹夫,这边请。”   秦舒滢两夫妻走在前头,落在后面的傅少铮趁人不注意,悄悄在顾语卿耳边低语了一句:“吃香的喝辣的,你只能跟着夫君我。”顾语卿抬起头来,正对上傅少铮那严肃的侧脸,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所以说,腹黑什么的真是要不得。   山东虽然地处北方,但是济南城大大小小的泉水,倒是别有一番柔和的美感。四个人坐在卢府湖边的水榭,借着湖上蒙蒙的水气,倒是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之感。顾语卿笑道:“要是早知道是这样的景,就该用些琼浆玉露,龙肝凤髓,才能对得起这一片美景啊。”   秦舒滢微微一笑:“你如今后悔可也晚了。横竖今儿个这顿之后,我也再不下帖子请你。否则啊,你要吃的那一顿,就得把这个房子都卖掉了。这样不划算的买卖,我可不干。”   傅少铮和卢尚庚,都是知道她们两个关系很好的,此时也都说着自己的话。这顿饭算是顾语卿他们到了山东后吃得最舒服的一顿饭了。虽然也去了很多家做客了,珍馐美味什么的也吃了不少了,但是,端着那些架子,说着奉承的话,不仅身体累,心里更累。如今面对着熟悉的人,又是亲戚又是好姐妹,又有自己最爱吃的东西,真是人间幸福之事啊。   放松下来,人就容易感觉到。吃过饭后,顾语卿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傅少铮见状,就提出了告辞。秦舒滢看到顾语卿的倦容,虽然不舍还是让她回去了,横竖顾语卿再隔几天就要做东请客的。顾语卿一坐上马车,就靠着傅少铮睡着了。   顾语卿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屋里已经点着一盏灯了。她正想要坐起来,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却是傅少铮走进来了。顾语卿正好坐了起来,傅少铮已经扶住了她的肩:“再多歇歇,时候还早,等会儿摆饭的时候再起来也就是了。自个儿的身子,你自个儿也不注意着。若不是大夫今儿个来了,你打算瞒我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思   “我,我瞒你什么了?”顾语卿一头雾水,看向傅少铮的眼神满是疑惑,“莫非我有什么不好吗?”   “前儿个那话,你是在试探我吗?嗯?”傅少铮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端过了一杯水,“你声音都有点儿沙哑了,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顾语卿觉得他有点儿怪,本想要自己接过杯子,可是傅少铮却压根儿不松手。顾语卿只好就着他的手喝水。刚睡了这么一觉,中午又是吃的挺辣的,倒是真的有点儿口渴了。不过,当温热的水滑过嗓子的时候,她忽然心底闪过了一个念头,连忙抬起头来:“该不会,我有什么不知道的毛病吧?”   傅少铮的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想些什么呢,往后孩子出来了也要笑你这个母亲口无遮拦的。”   顾语卿完全呆住了: “孩子?什么孩子?”   “我还以为上次你问我是在试探我呢,如今看来,还真有这么糊涂的母亲。”傅少铮说着,轻轻捏了一下顾语卿的鼻子,“这两个月的小日子我都记得你没来,莫非你自己还忘了不成?”   顾语卿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小日子似乎是有一个月没来了,她想着天气转凉,最近也比较累,延迟也是有的。可是,这就是怀孕了?她还打算晚点儿要孩子呢。两个人都是这样打算的,所以,也有一些默契。可是,她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原来他已经悄悄地到来了。她抬起头看向他:“确切时间是两个月了吗?”   傅少铮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是的,大夫说你这几日比较劳累,需要静养这。我还以为你上次问我,是在试探我呢。原来,你竟然也不知道吗?”   顾语卿被炸飞的理智此时才回来:“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我现在还不敢相信。”   傅少铮放下了杯子,起身坐在了床边,从身后将她搂到了怀里,轻轻将她的头发拨到了耳后,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道:“我已经请了两个大夫来瞧了,都说的是一样的。才知道的时候,我也有些吃惊。现在想来,应当是上天给我们的惊喜。横竖这边事情也不多,就交给他们下头的人去做,你就别操心这么多事情了,好好安心养着,也让我安心,好不好?”   顾语卿转头看向了他:“横竖在这边,你的上峰同僚要给你送什么丫鬟美女的,我一律不会答应的。还有,京城那边,等到三个月之后再说吧,省得他们担心。”   傅少铮轻轻笑了一下,在她的耳边低声吹了一口气:“前一个,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带那些人回来碍你的眼的。你为我受苦怀着孩子,我若是还带了那些人回来,那我成什么了?至于京城那边送消息的事情,都听你的。虽然你爱吃辣,可是大夫说了,这样对你和孩子都不好,不能这么频繁地吃了。”   “这个,我听你的。”顾语卿低下头,靠在他的怀里,“不过,过几天的宴,还是得办。这事儿,就得交给你了。”   顾语卿有孕的事情并没有传开来,而是找了个借口,说是有些水土不服,邀的宴推辞了半个月。顾语卿私底下悄悄打发人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秦舒滢。秦舒滢接到消息马上就上门了,一脸的严肃:“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表姐,我也是才知道的,这不马上就告诉你了吗?”顾语卿挽着秦舒滢的胳膊撒着娇。   秦舒滢听了她这话心里挺舒坦,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啊,就是不让人省心。好在你出来了,若是在京城,估计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消息送往京城了吗?”   顾语卿摇摇头:“想等着三个月稳定了再说,暂时还没有传消息回去。表姐,祖母和母亲那边,也请你暂时帮我瞒着。”   秦舒滢点点头:“我不会提这件事情的,都看你自己就好。只是,你才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不清楚,有什么千万要给我说。还有,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也尽管开口。我虽然在这里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是,好歹也比你早些时候来。”   “我记下了,表姐放心吧,往后有烦你的时候呢。”顾语卿亲亲热热地靠着秦舒滢。其实,她真的没有打算这么早要孩子。但是既然来了,她必须要学会如何做一个母亲。虽然秦舒滢儿子才几个月大,但是她身边可是有秦家专门给她预备的懂医术的穆嬷嬷。秦舒滢今儿个来的目的,也就是把这位穆嬷嬷送过来。   “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别废了神。你大嫂的事情可还在眼前呢。”秦舒滢离开的时候,还不放心,再三叮嘱着。   好在顾语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调养了几天后脸色倒是越发红润起来,孕吐现象倒是还好,就是喜欢吃酸的紧。在满三个月之后,傅少铮把消息传回了京城。这回来的,就不光是家书了,还有一大堆的贺礼。顾三太太本来想直接来的,被劝了下来。她和顾太夫人的信,看得顾语卿心里酸酸的。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让人陪着自己?   秦舒滢这段时日几乎常驻在顾语卿这边,确认她已经三个月了,她才没有经常过来。她也是有心,带了自己的儿子过来,算是给顾语卿沾点儿喜气。顾语卿心里倒是认为生男生女无所谓,只要是孩子她都喜欢。现在她是十分注意养生,操心的事情一概不论,每天就养着和活动着。只是,那肚子在四个月后,像是气球一样越吹越大。   好在是太平盛世,四处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傅少铮每天出了衙门就急急忙忙地回家。当然,消息传开了之后,各家的女眷都上门恭贺了。而上峰同僚什么的,果然如顾语卿所想的,开始打傅少铮的主意了。傅少铮的官职也不低了,再加上他可是京城来的,背后站的是敬宁伯府,还和益阳王府有亲,这可是一条大鱼啊,谁愿意放过?于是,这段时间登门递帖子的人那可不在少数。   傅少铮没有说,顾语卿自然有办法知道,她得知傅少铮冷脸打发了那些人后,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在傅少铮面前提过。可是,有一天,她发作了。   那天傅少铮回来后,由于还有文件没有处理完,就去了书房。顾语卿由于一个人闷坐了一天了,就让厨房准备了一些甜汤糕点,准备亲自送给傅少铮当夜宵。谁知道,她就看到了一个丫鬟推开书房的门进去了。顾语卿脸色一沉,对着身后的荷容道:“上去,把她给我按住。”说着,她的步伐也加快了许多,往里面走去。   傅少铮正负手站在一侧,见顾语卿进来,连忙搂住了她:“怎么还亲自来了,当心你的身子。”   “若不是我不来,这起子人我还瞧不见呢。”顾语卿瞄了一眼那丫鬟的穿着,银红的纱衣,微微一笑,“让她在院子里面跪着。荷容,去把全府的人召集起来。”   傅少铮知道顾语卿这是心里不舒服,想找个由头发作,也没有拦她,而是等丫鬟们忙活完了之后,把顾语卿扶到椅子上面坐好,自己坐在了一旁。   顾语卿转过头来,看向了傅少铮:“等会儿我发作她,四少爷可会心疼?”   傅少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凑到了她的耳边:“你做主便是。”说完这句话,傅少铮直起了身子:“又不是你,我心疼什么。”   顾语卿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分明就是把私下说的话和公开说的话调转了一下。不过眼下,不是跟他算账的时间。明明是夜里,整个府里都是亮堂堂的,照得如同白昼。   所有人都聚集了之后,顾语卿也没站起来,而是扫视了一下所有人:“各人各守其职,做得好了自然有赏,那做得不好,也自然是有罚的。红樱擅离自己的职位,库房的火烛差点儿烧着了房子。按例,应当打四十板子降等。我念在她也服侍了我几个月了,如今就打二十板子吧。”   红樱自然满口讨饶,还梨花带雨地磕着头。   “回太太,我带人清点了库房,发现首饰盒不太对。我又去搜了红樱的房子,发现了这些。”荷容说着,将一个红布递到了顾语卿的面前,里面赫然是几支名贵的簪子。红樱一看那个红布,瞬间脸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红樱,这可是你的?”顾语卿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许多,看向了红樱。   红樱咬着牙没有承认,一口咬定自己是被人栽赃的。   顾语卿一声冷笑:“好,你是被人栽赃的,但是我这些首饰的确从库房消失了。到底是谁偷了,谁又栽赃给你,总要个水落石出才好。既如此,报官吧,也好还冤枉的人一个清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临盆   顾语卿这话一说出来,那红樱瞬间就白了脸,连忙磕起了头:“少奶奶,奴婢错了。请您开恩,饶了奴婢吧。”   “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顾语卿没有再理她,而是转向了一旁的傅少铮,“夫君,我觉得肚子有点儿不太舒服。”   傅少铮连忙起身,扶起了顾语卿,点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你,这些事情既然都决定交给官府了,那又何苦让自己这么劳累呢。还不快去歇着,明儿个,我倒要让表姐说说你才是。”傅少铮一边数落着顾语卿,一边扶着她离开。他们的背影依偎在一起,看着甜蜜极了。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城里,新到任的知府夫人派人报官,说是家里遭了贼。这个消息让大家一愣:这贼该多厉害啊,居然跑到知府家里去偷东西?但是,到了下午之后,又一条流言传了出来,说是知府家里根本就没有遭贼,而是有一个丫鬟试图接近知府,被知府夫人逮个正着,当着所有下人都没给她脸。   不管是到底什么样,反正接到报案的衙门不敢怠慢,连忙组织了人去知府家里了结情况。不过一个时辰,捕快们就带着真凶出来了,正是红樱。红樱满脸是泪,外面围观的群众们都有些惊讶:这位居然真的是窃贼吗?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但是,那些勋贵官员并不这样想了,他们也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这张罗着给傅少铮送美人的计划刚刚提上日程,没想到,顾语卿居然真的会醋,还发落了自己身边的丫鬟。傅少铮居然没有任何反对她意思的表现。一时间,各家的人都开始掂量了起来:这知府家,好像是知府夫人在做主啊。那,这美人到底是送还是不送啊?各家都开始观望了起来。   秦舒滢第二天过来看望了顾语卿,一见到她就笑着说道:“如今你可去济南城里面听听,天桥下说书的都说知府家出了个河东狮呢。你如今也算是出名了,真不在乎吗?”   “名声和下半辈子哪个重要?”顾语卿笑着讲幗子推到了秦舒滢的面前,“我可不想为了表现自己贤惠,放那么大一颗钉子在自己眼前呢。她不觉得别扭,我还觉得别扭呢。再说了,若是他有了心思,横竖我也有了孩子,往后只指着孩子过就成了。”   “万一是女孩呢?你可没法指着她一辈子。”秦舒滢托腮饶有兴致地问道。   顾语卿挑了挑眉:“男女都一样啊,一辈子都是我的孩子,这个总是不能改变的吧。再说了,就凭我的嫁妆,也不能让夫家小瞧了她去。”   秦舒滢自己笑了起来:“你个捉狭的,也就你能想出这些理,偏偏还听着那么舒坦。如今你这招倒是震慑住了不少人。如今这样看来,我倒是同情起了你的夫君,守着你这个河东狮,那可是撇了众多的美人啊。”   顾语卿拈起了一颗酸梅,满不在乎地说道:“他爱找我可没拦着。这话说起来,倒像是他才是你的亲人,我倒成了外人了呢。”   “哪能啊,我这明明是来瞧你有没有气得多吃了两碗饭的。知道你最近喜欢酸的,特意寻了些酸果子过来,你既是不想要,那我就带回去了。”秦舒滢见她的心情还不错,也放下了心来。   这事之后,顾语卿过了一段平静日子。肚子越来也大,天气也逐渐热了起来。顾语卿的生产日期差不多是七月,天气最热的时候。因为她双身子,怕用冰会受凉,都是在墙角放小冰盆,负责扇风的小丫鬟直接对着墙扇。顾语卿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差不多都是最后快临盆的时候才会让丫鬟来扇下风。   由于是夏天,东西很容易发霉,所以顾语卿再三吩咐丫鬟们到时候所用的东西一定要用热水烫过之后才能使用。进产房的时候,一定要让产婆穿上她所准备的衣裳,洗干净手,才能进来。她前后去看了很多次产房的布置,尤其是各种消毒设施。如果是因为感染而有个什么,那她就得不偿失了不是吗?   临盆的日期应该是七月底,但是顾语卿在七月初的时候就发动了。那天清晨傅少铮正好比较忙,刚歇了一口气,就瞧见自己府里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来:“少,少爷,少奶奶发动了。”傅少铮手中的毛笔啪嗒一声落在了雪白的纸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线。这个声音瞬间拉回了他的思绪,他连忙站了起来:“打发人去叫稳婆了没有。再派个人去找卢府,找卢太太,就说少奶奶发动了,请她过来一趟。”毕竟有些事情男人不太方便,他必须要确保顾语卿的安全。   偏偏秦舒滢的孩子今天生病了,大夫正在瞧。顾语卿在产房里面已经是大汗淋漓了,因为疼痛的喊叫让她嗓子都有些沙哑了。傅少铮换了烫过的干净衣服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屋里传来的顾语卿叫自己的声音。他也来不及等秦舒滢了,直接推门进去了。   “这位少爷,这是产房,男人进来是不好的。”一个产婆瞧见门口的人,连忙迎了上来,挡住了他。   傅少铮脸色严肃:“如今只管少奶奶,别管我。只要圣上没有下旨说是男子不能进产房,那我就可以进来。”说着,他绕开了产婆,三两步就走到了顾语卿的面前,俯身握住了她的手,接过了旁边的丫鬟递过来的干净手帕,给她擦着汗:“语卿,我在这里。”   顾语卿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睁开眼睛看向了他。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时,瞬间就撅了下嘴:“傅少铮你个混蛋,往后孩子你自己生!”痛死她了。   傅少铮心疼地将她的头都拥在了怀里,顺着她的话说着:“是是是,我是混蛋。等你好了,你想怎么揍我就怎么揍我。乖,听产婆的话。”自己这么娇滴滴的妻子,为自己生孩子却要忍受这么剧烈的痛苦。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想要再让她受这份罪了。   秦舒滢赶到的时候,孩子的脑袋顶已经快出来了。秦舒滢进来看到傅少铮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意外,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丫鬟烧热水,并且还吩咐人去准备一些吃食,好让顾语卿等会儿吃。   大概是因为秦舒滢和傅少铮都在这边的缘故,顾语卿的心定了许多。半个时辰之后,孩子终于平安降生了。顾语卿感觉到自己的全身一轻,握着傅少铮的手也松开了少许。只是,她的手刚一松开他的手,就察觉到他的手反握住了自己的手。满头是汗的顾语卿看向了傅少铮:“孩子,孩子怎么没有哭?”   “少奶奶也太心急了,哪里有这么快啊。”那稳婆剪掉了脐带之后,又把孩子都洗干净了,这才拍了一下孩子。顿时哇的一声清脆的哭声就响彻了整个屋子。顾语卿正想要说话,另一个稳婆开口道:“少奶奶,再用力,第二个孩子的头也看得到了。”   什么,还有一个?傅少铮一怔,秦舒滢也一怔。顾语卿被喂了一点儿糖水后,才又开始用起了力。等到第二个孩子生出来,她已经累瘫了,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一点儿的是儿子,小一点儿的是闺女。两个孩子长得并不十分像,女儿明显是像傅少铮更多,儿子倒是像一人一半。只不过,估计是大点儿的小子比较跳,所以女儿的个头明显比儿子小了一大圈,也许这也是之前大夫们都没能诊出是双生子的缘故。顾语卿在生完孩子后,直接就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之后,天色有些亮了,身边的位置也空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不像之前一样圆滚滚的,而是恢复了平坦。顾语卿一下子就惊讶了起来,正想喊人,忽然想起孩子已经生出来了。   大约是听见了她的动静,屏风后有人走进来了。顾语卿抬起头看去,傅少铮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他看到顾语卿醒了,连忙把碗放在了床头的小几上,走到了她的身边:“终于醒了,快吃点儿东西吧。你都睡了一天半了,肚子该饿了吧?”   “孩子怎么样了?”顾语卿一把抓住了傅少铮的手,满脸的紧张。   傅少铮反握住她的手坐在床边:“那两个小家伙,比你可是要能吃能睡得多,现在还没醒呢。大夫也瞧过了,说是他们身体健康着呢。你先吃东西,等会儿我就觉乳娘抱过来给你瞧。”   顾语卿这才放下心来,任由他喂自己吃。直到她将碗里的糖蛋吃完,傅少铮才悠悠开了口:“消息已经快马传回了京城了。你不必担心,我也已经将客房打扫了出来,请表姐暂时坐镇着,你也不必担心。”   顾语卿点点头,将身子靠在了他的怀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在没有事情,好在一切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顾语卿的月子坐到一半的时候,京城里的各种礼物都送过来了,跟着礼物一起过来的还有顾语卿的大哥和大嫂。见到自己的兄嫂之时,顾语卿眼睛瞬间红了。傅之玟连忙快步上前来,轻轻地握住了顾语卿的肩膀:“在月子里面不能哭,往后会迎风流泪的。若不是暄哥儿最近要入学国子监的事情走不开,三婶巴不得马上就过来呢。这次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带了好多你爱吃的东西来,连庄子上的山鸡都抓了好几只呢。这次我来啊,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这就是我这次来的责任。”   顾语卿笑着靠在了傅之玟的肩膀,轻轻地笑着让荷容把两个孩子抱过来:“嫂子如今家里可怎么样了?祖母的身子可好?”   “家里一切都好。如今四妹妹也有了人家,四婶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傅之玟说着,荷容已经将奶娘从隔壁房间带着奶娘们抱着孩子过来了。傅之玟连忙就站了起来,从奶娘的手里接了一个过来:“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妹妹呢?”   顾语卿指了一下:“你手上这个是妹妹,我这边这个是哥哥。”   傅之玟看看自己怀里的妹妹,又看看顾语卿手上的哥哥,将两个孩子抱到了一起,并排看着,感叹道:“我以前也见过双生子的,只是要么都是哥哥要么都是妹妹,长得是很像的。这两个孩子倒是不那么像呢。你可不知道,当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祖母和母亲婶子们可都是又惊又喜。没想到,我的三妹妹居然这么能干呢。”   顾语卿很想说其实这个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干,这种事情其实是要看男人的,但是觉得解释起来太复杂了,而且跟几千年来人们的想法都不一样,她还是决定不挑战,接受大嫂的这个赞美了。她笑了笑,逗了逗自己怀里的哥哥:“这两个孩子也知道大哥和大嫂今儿个来,所以都没睡呢。表姐来个十次,估计有□□次这两个孩子都是睡了。她可是遗憾了呢。方才哥和嫂子来的消息,我也派人去送了信给表姐了。我估计她一定坐不住了,明天铁定得来。”   “祖母也说了呢,还没见过舒滢的孩子呢,怪想念的,吩咐我一定要找人画下来呢。”傅之玟的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丫鬟进来通报了,说是秦舒滢已经出发了,等会儿就到。听见了这句话,傅之玟和顾语卿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惊讶和欣喜。   当晚在傅府举行了一个小小的接风宴,这算是顾语卿他们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吃得最开心最热闹的一顿饭了。由于顾语卿不能吹风,所以宴就设在了正房旁边的花厅。傅少铮是瞧着顾语卿裹得严严实实,确认她一定不会被风吹到,还叮嘱丫鬟给她披上了披风,这才带着她出来。   由于是特殊原因,大家当然是随着顾语卿怎么方便怎么来,就连桌上的菜式都是随着个人的喜好做的。顾语卿个人是有单独的月子里的吃食。她的目光瞄向桌上别的东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秦舒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行了,等你好了,我一定摆上个宴,让你吃上三天三夜。”   顾语卿自己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哪有那么能吃。”一旁的傅少铮已经给她将汤吹凉了 ,放到了她的面前:“多吃点儿,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顾语卿看着那满满一碗鸡汤,尽管已经是撇开了油的,但是她心底里确实是有点儿腻了。只是,就算自己再吃不下,傅少铮也会强行让自己吃下去的。   本来顾语卿是想自己母乳喂养的,但是一来就是两个小家伙,顾语卿确实是没有办法,只喂了他们一个月,傅少铮看她太累了,就不准她再喂了。彼时顾大少爷和傅之玟也已经在这边住了半个月的样子了。两个人等着顾语卿出月子,孩子们满月之后就打算离开了。毕竟,京城那一摊子,如今都甩给了顾语灀,傅之玟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不过,傅之玟在这边,顾语卿倒是轻松了许多。傅之玟已经有好几个孩子了,育儿的事情她很清楚。只是,顾语卿在看到傅之玟眼角的细纹时,心里还是有点儿感慨:傅之玟也不过才二十多岁,整个顾家最操劳的人大概就是她了。   在孩子们快要满月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奶娘吃了什么东西不合适,两个孩子都开始拉肚子了。开始的时候几个大人也没当回事,但是奶娘吃了药之后,两个孩子还是没见好转。顾语卿不敢拖,连忙叫傅少铮去请了小儿的大夫来给两个孩子看病。这一闹就闹了好几天,两个孩子明显瘦了一圈儿。顾语卿瞧着心疼极了,衣不解带地亲自看两个孩子。最后还是傅少铮强行把她带去休息的。   傅之玟他们离开后转眼就过了半年,顾语卿很快就瘦了回去。因着傅家好不容易盼来了一个孙子,所以京城的书信不断,敬宁伯夫人不准傅少铮再外放在外面,让他回京城。加上益阳太妃的身子也逐渐不太好了,顾语卿和傅少铮商议着,同意了敬宁伯夫人。到了年底的时候,皇上召了傅少铮回京述职。自此,出去了两年多的两人带着一双儿女重新回到了京城。   傅少铮的这个女儿可是敬宁伯府的第一个女儿,敬宁伯夫人一见到就不撒手了,自己的孙子们都靠边站了。顾语卿瞧见几位嫂子的脸色不是特别好,悄悄地去给傅少铮说了这件事情。傅少铮让她放宽心的同时,也去找了自己的母亲说这件事情。当晚,女儿就回到了他们四房。   女儿回来后,傅少铮和顾语卿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一趟顾家。顾太夫人和顾三太太也是见到两个孩子就不想撒手。当她们得知两人要在家里住一晚的时候,瞬间喜笑颜开,笑着要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一晚。顾语卿拗不过自己的妈妈和祖母,只能怀着担心和傅少铮回自己的房里。   “祖母和母亲都把你带到这么大了,你莫非还担心他们看不好孩子们吗?”顾语卿正在窗前坐着发神,就被拥入了一个怀抱。   傅少铮将她抱了起来,自己坐下后,将她放在了自己的膝头上,低声地在她的耳边呢喃着:“本来我也没想到两个孩子会这么早来,毕竟,我们都还年轻。可是,既然来了,打乱了我的所有计划,那我也欣然接受。语卿,我们都好久没有这么坐着安安静静说会儿话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把这些担心交给我好不好?”傅少铮说着,揽着她腰的手收紧了许多。   顾语卿转过头去,目光里闪过一丝捉狭:“看起来四少爷还会读人心呢。那你说说,我在担心什么?”   傅少铮的额头轻轻碰着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远的话,你担心两个孩子能不能够平安长大,担心母亲会不会因为喜欢我们的闺女就抱到她那边去养大,担心会不会因为我们有两个孩子而在家里成为焦点,担心祖母的身子,担心暄哥儿。近的话,今晚要吃什么夜宵,大概就是你最担心的了。”   顾语卿听到末一句,举起了自己拳头,轻轻砸在傅少铮的肩上:“谁说我想吃夜宵了,你就知道编排我。你既然知道我这么多心思,那你说说,我最担心什么?”   “你最担心的,莫过于突然从新婚燕尔荣升成了老夫老妻,会不会失去了一些新鲜感。”傅少铮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可是,有一句话,我从来没有告诉你。你在担心的同时,我也在担心。妻子太漂亮太贤惠,身为相公的心里也不安呀。”   “去你的,就没个正经。”顾语卿轻轻推开了他,“你从头到尾都没个正经。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   傅少铮嘴角轻轻勾起了笑容:“初次见面的时候,我的娘子不是躲在团扇后面的吗?莫非,那时候就被为夫给迷倒了吗?”   “才没有,明明是在想,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的没个正经。后来,果然是一肚子坏水,还讹我的银票。我怎么就误上了贼船了?”顾语卿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因此而揉碎了芳心。”   傅少铮执起她的手,放到了唇边:“说也奇怪,在你之前,我从不会做出这样冒犯无礼的事情。莫非,这就是月老他老人家的指示吗?他老人家冥冥之中,已经将你我的红线都连在了一起。所以,即使你怎么择人家,还是会上贼船的。”   顾语卿眉眼弯弯地靠在傅少铮的怀里:“月老他老人家才不管这些的。”   “不管是不是月老他老人家管的,横竖你已经是我的娘子了。”傅少铮收紧了自己的胳膊,“往后的日子还长,有些事情,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了。当那些事情真的来临的时候再担心吧。今晚,我们就先清清静静地休息一晚上再说。”   顾语卿看着眼里只有自己的傅少铮,嘴角勾起了舒心的笑容:是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在一室的祥和中,顾语卿脸红着拍开了他的手:“呀,孩子不在你就要作怪。不是说清静地休息吗?”   “对啊,这一整晚都可以好好‘休息’。”傅少铮封住了顾语卿的话语。   没错,夜还长着,他们的一辈子也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最初的打算也就是到这里。谢谢亲们的支持。。拖了这么久真的不好意思。鞠躬感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